段清茉道:“到底是入了夜,老夫人您人坐在我对面,却好似说起梦话了。”

    “为何我说我无心嫁给靳询,你就是不信呢?”

    莫氏笑道:“瞧你脸上的怒气,当真是对靳询一点情谊都没有吗?”

    “若是没有情谊,你怎么会从武龙县一直将靳询伺候到现在呢?”

    “你身上的衣裳,你住的宅院,你那屋子里的地龙,哪一样不是出自镇北王府?普天之下,还有何处能比镇北王府更权势富贵?”

    “你是欲拒还迎,还是欲擒故纵?年少时询儿总说你脑子笨,生怕你没了他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可是依我看来,你的手段也不简单。”

    “今日还是陈颐安的忌日吧”

    “夜深之时,你不顾亡夫的忌日和尚小的孩儿,反而是眼巴巴地跑到了旧情人的院中。你好似也没那么爱陈颐安吧?”

    “离京前你总说我虚情假意,其实你和我也差不多。”

    莫氏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扎在段清茉的心口,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若你对他没有情谊,又怎么会怒气冲冲呢?

    段清茉深吸一口气道:“莫氏,你还是像从前一样。装着宽和大度的模样,实际心中里算计得比谁都清楚……”

    “这话你最没有资格同我说。当年你们段家身陷囹圄,还是我出手相助送你离开京城去了临州……若非没有我,只怕先帝早就将你纳入宫中折辱玩弄,你还有能有今日?”

    “段清茉,不要不识好歹。”

    “只要我不认你,你就算跟了靳询,这辈子也只能是个外室。”

    莫氏将茶盏放下,底座和案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段清茉看着眼前神色凌厉的老妇人身心俱疲,她冷冷看了莫氏一眼,起身便准备离开。

    可是莫氏却又开口道:

    “听说你女儿最近在跟着那个野种学骑马。镇北王府中的马性暴烈,那孩子可千万小心,别失足从马上摔下落个残疾……”

    段清茉紧抿着唇,回过身子重重将双手拍在了案桌之上:“你若是敢伤昭昭一分一毫,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她的脸上一片狠厉之色,往日里温柔明亮的杏眸闪烁着灼灼的怒火。

    当年她离开京城时,莫氏也是拿淳哥儿威胁的她。

    就连这说的话都大差不差!

    莫氏起初被段清茉吓了一跳,但随后她勾了勾唇角说道:“你看,我们都是母亲,何必彼此为难呢?”

    段清茉道:“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从前还当真是我看错你了。”

    段清茉充斥着怒火的眼底是掩不住的厌恶,她拂袖而去,纤瘦清伶的背影孤傲而坚决。

    待段清茉走后,莫氏端着的身子与肩膀猛然松了下去。

    一个婢女走近莫氏道:“老夫人,这会儿王爷已昏睡了过去了,表小姐也从王爷的屋中出来了,那模样瞧着……恐怕已经成了。”

    “只是明日王爷醒来会不会生疑心?”

    莫氏冷着的脸终于露了个笑颜:“放心吧,那药是我从宫中得来的,交欢以后不会有什么记忆。不仅如此,只要男女双方身子康健,还极易怀孕有子。”

    婢女迟疑片刻道:“可如此一来,您如何让王爷娶了表小姐呢?”

    “都已经成了,还怕娶不了吗?”莫氏冷笑道,“只要珍娘的肚子争气,这镇北王妃如何不能是她的?”

    而另一边,匆匆回到朝日院的珍娘满脸惊魂未定。

    她的手中还攥着那条落下的帕子,指尖止不住在颤抖。

    珍娘灌下整整一壶凉茶,这才开口问道:“今日除了老夫人还有谁来过凌云院吗?”

    紧跟着珍娘回来的春溪同样神色慌张:“没,没了……老夫人对此事好像早有准备,奴婢去的时候凌云院中连个侍卫都没有……就只有老夫人身边的婢女在,似乎是要见着您落实此事。”

    珍娘听罢,估计莫氏以为这事已经成了。

    莫氏,当真够狠。

    她不敢放药,莫氏就替她往醒酒汤放!

    幸亏她留了一手……不然今夜真要被靳询给当场杀了!

    “小姐……王爷,王爷若是明日知道了怎么办?您,您今夜还不如从了王爷,起码能得了老夫人的庇护……”

    “没脑子的东西!这镇北王府到底是谁做主,你看不明白吗?”珍娘呵斥道,“老夫人说了,这催情药能让人忘记中药后发生的事,怕什么?就当一切都没发生,明白了吗?”

    若是靳询明日醒来记得此事也不要紧,她只管把责任都推到莫氏身上去。

    若是靳询不记得,一切正好就当没发生过。

    而莫氏以为她同靳询圆了房,短时间内也定不会为难她。

    如此,她就能好好想想对策。

    “是……”春溪捉摸不透珍娘的心思,但还是哭丧着脸回答道。

    ——

    翌日。

    靳询从床榻上醒来时,额角还有些发痛,整个人好似宿夜酒醉般昏沉。

    昨日宫宴他的确饮酒不少,可他的酒量很好,不至于将他喝成这个样子。

    靳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仍是昨日那一身。

    昨日他回府后好像先是看了会折子,而后珍娘送来了醒酒汤,又从库房取了莫氏要的古籍。

    之后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靳沙?”靳询开口唤道。

    靳沙快步走进屋内,抱拳行礼道:“王爷,属下在此,可有何吩咐?”

    “昨夜可发生了什么事?本王何时睡下的?”靳询问道。

    “回王爷的话,昨日属下带人为老夫人去京郊寺庙取了金身佛像,回来时王爷您已遣了院中的下人睡下了……属下并未见什么异常。”靳沙道。

    靳询掀开被衾走出来次卧,瞧了几眼正堂来突然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那桌案上毛笔摆放的位置不对,还有桌子的位置也不太对。

    “去查昨夜凌云院是否有什么异常。”靳询冷声道。

    回了镇北王府,他培养的那些暗卫都分散在了京中各处监视朝中大臣和调查叛军余孽。

    镇北王府是自己的地盘,他并未有什么防备。

    但昨日,不对劲。

    “是!”靳沙愣了愣,随后立马严肃了起来,“对了,王爷您派出去的人已从临州回来了,王爷您可要见见?”

    靳询正准备唤人过来时,靳盛泽恰好来给靳询请安。

    一进门,少年就道:“父亲,段娘子今日要与陈昭昭搬出去,您可知道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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