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先谢过杨大人了。”段清茉谢道。
“那段娘子的宅院还缺什么吗？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沈三赶紧问道，“炭火可够用？临近年关，好炭怕是不容易买……我府中还有一些，不如先给你送过来？”
“这未免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那东西我本就用不完，宫中还赏了不少呢。”
“那这样，我依照市价将银炭的钱折算给你可行？”
“当然可以了，我正愁用不完可惜……”
一向稳重的沈三在段清茉面前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变得像个毛头小子。
杨耀州侧头就能看到沈三望着段清茉的眼神不太对，他这才琢磨出点味道来。
先前沈三回京，表叔就想为他定下婚事，但被沈三拒绝了。
说什么如今皇上信任他，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分心。
可现在看沈三这副模样……杨耀州觉得沈三怕是对这段娘子有些过分热情了。
吃完了面，沈三又要送段清茉和陈昭昭回家。
福怡轩距慈济堂和南衙门府都不远，只有五六百米的路，四个人就这样边说边往回走。
然而到了慈济堂门前，却聚着一群人，似是有人在打架闹事。
“小骗子！从前你就手脚不干净，今日这钱定是你偷的！还不承认是吧？揍她！钱一定在她身上！”
“不是我，我没偷你们的钱！”
“慈济堂好心收留你，程娘子好心给我们每人一点压岁钱，你竟做出这等事……狗改不了吃屎，骗子就是骗子，小偷就是小偷！”
“嘶……疼！你们污蔑人！”
“把她送去衙门吧！让官爷好好审她！”
“我没偷钱，别打了……”
……
人群中，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在围揍另一个小孩，言辞争吵间，好像是有人偷了钱。
而等段清茉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小孩正是那日在乌衣巷偷了她钱的小乞丐。
只不过如今这小孩已没了当初脏兮兮的模样，反而穿着慈济堂的袄褥，人瞧着也胖了点。
还没等段清茉和沈三做出什么反应，杨耀州先冲了上去拉开这些小孩。
“闹什么闹，闹什么闹？”杨耀州吼道，“今日程娘子不在，你们就这么胡闹？”
“杨大人，不是我们胡闹，是小花她又偷钱。”为首的男孩恶狠狠地说道，“她还把程娘子给我们的压岁钱偷了……”
“你又偷钱？”杨耀州叉着腰看向小花，他跟这帮子孩子显然很熟。
“我没有，是他们污蔑我！”小花用袖子狠狠擦了擦混着血的眼泪，“他们欺负我是新来的，他们想让我从慈济堂离开……”
段清茉恰好看到那小孩掌心留下的伤疤，顿时更加确认她是小乞丐了。
“放屁！分明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男孩气呼呼地说道。
杨耀州冷声道：“小花，程娘子可是说过了，你再偷钱就要被赶出慈济堂的。”
“我没有，我就是没有！”小花梗着脖子倔强地说道，“从前我是偷钱，可来了慈济堂我就没有再偷过了！”
“那钱去哪儿了？”男孩质问道。
小花瞬间炸了毛：“我怎么知道！都说了不是我偷的……嘶……”
“行了行了，都给我回去。这事等程娘子回来了再说！”杨耀州说道。
“不行！杨大人，您今日得把小花关起来！若是她再偷东西或者跑了怎么办？”男孩还不依不饶地说道。
“关起来？我往哪儿关？你们不放心关慈济堂柴房就是……难不成还要我把个孩子关大牢里？”杨耀州诧异道，“就你一天鬼主意多！”
“不行！”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小花又叫了起来，“把我关柴房他们半夜里又打我怎么办？！”
显然，小花对此事已经有经验了。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杨耀州一边揪起一个耳朵吼道，“你们做主还是我做主，不行你们都给我关柴房去等程娘子回来！”
“不！那我不回慈济堂了……”小花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哭喊着不愿意回去。
而同样被扯耳朵痛的呲牙咧嘴男孩却流露出个得意而阴狠的笑容：“把我们一起关柴房也可以，我们就能看着她了！”
段清茉将一切尽收眼底，她上前一步说道：“不如今日让这叫小花的女孩住在我那儿吧，待慈济堂管事之人回来再做决断？”
小花听到有人解救她，顿时一喜。
可等她看到这人是段清茉后，小花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段清茉瞧着那小孩的模样，只觉好笑。
那次小花偷了她的钱后，段清茉还去过乌鹊巷好几次，但哪里有她的身影。
没想到一转眼，这丫头竟跑到慈济堂来了。
“要不，要不我还是回慈济堂吧柴房，也不错”小花踮着脚就准备往慈济堂内溜，却又被杨耀州拎着脖颈给抓了回来。
杨耀州咧嘴笑道：“段娘子那儿可方便？这丫头是前几日随着难民来京的，才被程娘子收到慈济堂，规矩学得不好，只怕会惊扰了你休息。”
小花吸了吸流出来的鼻血，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
段清茉从袖间抽出帕子，蹲下来温柔地替小花擦着脸上的血迹：“无事，只照顾一两日不打紧。我看着这孩子就想到昭昭小时候，不论发生了什么，还请杨大人查明再清算吧。”
小花身体僵硬得宛如尸体，她根本不敢看段清茉那双温软明亮的杏眸。
段清茉凑近还能听到那小孩紧张的心跳声。
杨耀州敲了敲小花的后脑勺说道：“好好在段娘子家中待着，程娘子明日就回来。你若是敢逃跑或是做什么不好的事，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程娘子这个名字段清茉听了好多次，想来这就是慈济堂的管事了。
小花看了看笑意盈盈的段清茉和探头探脑的陈昭昭，又看了看慈济堂门口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半大孩子，最终还是选择了段清茉。
横竖都是一死，小花觉得段清茉这处没准她还能圆过去。
想到这儿，小花露出了个怯生生的笑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装着的全是见风使舵的谄媚卑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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