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说话时带着京城的口音。

    阿玉那日在宴席上与她寸步不离,却偏偏在她醉酒的时候被旁人支走。

    阿玉每个月都要取家人写来的信。

    阿玉突然就死在了陈府门口……

    “段娘子,别人都骗你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自己也骗自己!”阿珠说道,“那阿玉在你身边,谁知道她有没有过想杀了你的心思?毕竟唯有杀了你,镇北王府心才不会放在你身上……”

    段清茉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冷眼看向阿珠说道:“也真是难为李承雅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把你搜罗出来了。你既然嘴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这镇北王府的地牢拷打……”

    阿珠微微一笑说道:“段娘子何必恼羞成怒,奴婢也只是替贵人传个话……你将我杀了千次万次,可真正的仇人还在兴善寺上快活呢……”

    “这么多年,兴善寺在镇北王府老夫人的捐赠下,华贵漂亮得远超镇北王府。”

    “段娘子若是想解气,只管把奴婢交给王爷就是。”

    “只是奴婢贱命一条,死了也不值当。”

    说罢,阿珠就跪在地上不再多语,只是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段清茉,眼底带着几分天挑衅之意。

    段清茉凝视着阿珠的身子,脑袋一阵阵发晕。

    她应该把身子撑住,程歌说过,李承雅最喜欢看别人这副模样了。

    这时,桂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段娘子,您今日要喝的药熬好了,王爷说了让您记得入睡前喝,免得误了药性……”

    段清茉压下眼中的冷意,让桂圆进了屋。

    桂圆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她只见段清茉一只手撑着床榻边沿,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而阿珠则跪在地上,看不清神情。

    桂圆说道:“段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阿珠做错了什么?”

    段清茉深吸一口气后回道:“将她关去柴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放她出来。”

    桂圆心惊,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段清茉这般冷酷严厉的模样……

    她连忙应下,放下手中端着的药碗后就叫来了两个粗使婆子将阿珠押了下去。

    而这阿珠倒是也不反抗,只是临走前轻笑一声:“段娘子,你若是心甘情愿做个傻子,那奴婢也无话可说,毕竟这人活一辈子……也是难得糊涂。”

    “段娘子,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要奴婢告诉王爷……”桂圆急匆匆地问道,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段清茉上次离开镇北王府的样子。

    她不知阿珠说了什么,却能看得出段清茉现下的脸色极其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样子宛如残破欲凋的花朵,只叫人心生担忧。

    桂圆可是怕了,她怕段清茉再走一次。

    “不,不用。”段清茉语气疲惫地说道,“不必告诉他……熄灯歇息吧,我今日累了。昭昭和星回,就拜托你照顾了……”

    今夜的事哪里需要桂圆去告诉靳询呢?镇北王府里的事,靳询自然会知道的。

    此时段清茉想着阿珠说的话,耳边仍是嗡嗡作响的声音,眼前则是天旋地转之感。

    她倒头卧在床榻之上,闭上眼浮现的都是她从前与阿玉、与陈颐安的点点滴滴。

    ——

    翌日。

    天色蒙蒙亮,段清茉裹着披风提着灯笼,便要出府而去,她的身后还跟着桂圆和阿珠。

    阿珠昨日在柴房被关了一夜,今早起来蓬头垢面就被桂圆拉着走,嘴里还塞着布条,模样甚至吓人。

    段清茉到了府门口才发现,这镇北王府已不是她想来去自由的地方了。

    “段娘子,王爷说您想去哪儿都行,只是需要有人陪着。”靳沙说道,“最近京城不太平,那日在临仙江还抓了两个死士的事您也知道,王爷实在是担心您的安危……”

    “今日这天儿又冷了,您这是要去何处呀?”

    靳沙瞧了一眼被押住的阿珠,心想果然和王爷担心得没差。

    昨日韶光院将阿珠关了起来,王爷就得了信儿,他也派人去提阿珠,但却被段清茉拦下了,只说此事不需要他插手。

    王爷本想着今日来寻段清茉看看发生了何事,却不曾一大早宫中来人,说是李承宗突然病重,他这才先入了宫。

    王爷走了没多久,段清茉果然来了。

    段清茉看着门口的亲卫,手中的灯笼被寒风吹得作响。

    她淡淡地开口道:“你们在此也好,我要去兴善寺一趟。”

    听到“兴善寺”三个字,靳沙的脸色微变,他问道:“段娘子去兴善寺做什么?今日没准会下雪,这下雪山路可不好走……”

    “去做什么?我自然是要去见莫氏,难不成还烧香拜佛么?”段清茉垂下眼眸说道。

    这样的阵仗,只怕她不说实话,也走不出这大门。

    “这,这若您想去兴善寺,不如等王爷回来了陪您一起去?王爷今早入了宫,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就回来了。”靳沙讨好地说道,门前的亲兵却是寸步不让。

    “若是靳询回来了,让他来兴善寺见我便是。”段清茉说道,“放心,我不会跑的,你们镇北王府都这么多人盯着我了,昭昭和淳哥儿都在府中,我能跑到哪里去?”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站在此处等靳询回来。”

    靳沙倒吸一口气冷气,段清茉这还喝着药的身子哪里能在寒风中待这么久?

    他想让人把段清茉劝一劝,却又她说道:“不要告诉昭昭他们,也不必叫珍娘来,你若是不想与你们家王爷离心更重,就送我上去。”

    “我只是要问莫氏一些事,把我强留在此处也没任何意义。”

    段清茉的神情冷静,声音却格外执拗和强势。

    若是陈昭昭在此,定能认出来段清茉是真的动怒了。

    靳沙看看这段清茉眼中的冷意,耳边浮现出靳询说过的话:

    “有朝一日若是她想对莫氏做什么,只管让她去便是。”

    他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侧开身子让出了位置。

    只是段清茉的马车从镇北王府启程的那一刻,亦有一队人驾马南去,去朝宫中报信。

    ——

    路上应了靳沙的话,天空飘起了如撒盐般的小雪。

    段清茉双手抱着汤婆子,内心已平静到掀不起任何波澜。

    待马车停靠在寺庙门前时,寺中的僧人皆慌了神,匆忙来门前迎接。

    “靳大人,这是怎么了?可是王爷派人来接老夫人回府?”灵慧法师披着袈裟,单手置于胸前。

    在看到段清茉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多停留了些时间,似是在打量她。

    但段清茉无心注意这些,她冷冷地问道:“莫氏在何处?”

    “这”灵慧法师迟疑地看向靳沙。

    靳沙开口道:“老夫人此时应该在素心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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