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店的人很多,烤鱼的速度很快。
他们点的那些小菜已经被埋在鱼腹之下了,鱼鼓鼓囊囊的躺在平底锅里。
言清婉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继续往鱼缸那边看。
“吃饭。”梁怀言敲桌子。
言清婉回过神“知道了。”
吃了好半晌,她突然开口问“你会不会有特别不想读书的时候?”
梁怀言拿着筷子正在剔刺,闻言一愣。
“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可能我周围的人觉得我的升学生涯或者研究生涯是很顺利的,但是我其实觉得特别痛苦,一边找不到意义,一边踽踽独行。”
她停下筷子“你也会有这种时候?那我可能就是你周围的那种人。”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做这种事,就是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会去网上找那种励志视频看。”
言清婉拔高了音量“我比这幼稚多了,我当时考研究生有一段时间特别不想考,因为我在国外没有伙伴就是那种精神上的累,我就买好多的那种励志贴纸贴在墙上,每天晚上哭着做题,一边怀疑一边哭。”
梁怀言抱胸靠在椅背上“对啊,其实大部分人一生都在怀疑自己做的事最终会不会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那些坚持到最后的人最终都会得偿所愿。”
“你是保研上来的对吧?”
他摇头“我保了研,但是不是我想要的专业,所以我后来自己考了。”
“那你当时考研究生的时候会像我一样怀疑自己考不上而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吗?”
“当然,我记得在灯下背政治的时候,那是即将迈入考场的前十天,我就坐在一盏很破旧的路灯下面,冬天的风很大,我穿了一件很厚的棉袄,哈着白气,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的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半边月亮,我坐在路灯下面哭,风刮着政治书,停在了唯物辩证法,那段话让我坚持住了。”
事物的发展是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进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新事物必将战胜旧事物。
言清婉听完他的话,回忆起自己无数个痛苦的夜晚眼眶骤然有些感慨。
她羡慕地望着她“其实我考上研究生依旧迷茫,我是文科专业以后也会害怕找不到工作,你的专业很烫手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他沉默了一会遂说“可能在未来的职业选择中,薪资把我们的知识专业分成了三六九等,可是我们并不能因为这个社会的发展以及随之而来的对人才的种种要求就认定知识没有用,生物里面有一个名词叫潜在价值,是指那些未被发掘的价值,每一份知识都有潜在价值,所以不要怀疑。”
“我也不是说没有用,我只是觉得如果知识不能为我所用,我就找不到意义。”
梁怀言用公筷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她的碗里,定定地注视着她“言清婉你简直在胡扯,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文学哲学政治宗教法律是远离物质经济基础的,恩格斯认为尤其是文学哲学宗教是更高即更远离物质经济基础的意识形态,这是你的专业性质决定的。”
“你的知识只是变现能力不强不是不能为你所用,我现在所说的话,你所看到的每一个字它都有你的专业,语法,衡量知识有没有意义不是看变现,只是说知识变现是知识意义的一个外在表现,我的专业主要表现就在这儿,像投石入湖水波乍起,立竿见影,你的专业任重道远。”
她哼笑“难怪我哥说我们大学生是理想主义者呢。”
他听到这个话,又气又好笑“你什么意思啊?”
看他奓毛言清婉立马对他的话表示认同“你的话很对,我刚刚的话并不是说你说的不对。”
梁怀言抬头,手捏着筷子戳着自己的空碗“那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我之前有段时间就莫名心情不好,我跟我哥说,如果可以我只想当夏蝉,挨过一段极为艰难的日子然后一生都活在盛夏里,有幸见一下最烈的阳光和最绿的山川,嘶鸣三天壮怀死去,我哥骂我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说我们大学生是悲观的理想主义者。”
他摇头“那说明你不是无缘无故的心情不好,极有可能是因为你看见了生活的真相,知道前路是昏暗的只是你不想承认。”
他的话醍醐灌顶,她听了豁然开朗但是脸上的愁容却更深了。
梁怀言站起身拿了两瓶汽水,她一瓶他一瓶。
“干嘛?”她抬眼望他。
他帮她把水扣开,冷白的手“咔呲”一声,汽水“噗”的一声先后冒出来,褐色的小水泡滋滋啦啦的响。
梁怀言站在光下眉眼疏淡温暖“怀疑也没关系,路是人走出来的,越走越宽。”
他扣开自己的那瓶汽水,对着那瓶放在桌上的汽水轻轻碰杯。
言清婉倏地笑起来“你说得对,但是你不是不喝汽水吗?”
她拿起桌上的水闷头喝了一口。
他像是吃惊她说的话愣了一下,不甚在意的说道“总要有些例外。”
不大不小的一条鱼,俩人吃吃聊聊不知不觉中也下肚了一大半。
饭后,梁怀言起身去付钱,她拿着汽水吸管嚼嚼咬咬,视线不经意扫过他的那瓶汽水,瓶口的泡泡小小的一个接一个的炸开,他只喝了一口,还有大半瓶。
他回来拾起他的背包,点了点下巴“回去了。”
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远处的云彩黑的浓度不一,深深浅浅的挂在天边。
“你不喜欢喝汽水,不用勉强自己。”她抓着背包的带子站在车边。
他赶车的动作停了,回头耐心地解释“没有不喜欢喝,因为它不健康要少喝,所以我喝的很少。”
她上车,这里离他们的小区不算远,路上的车很少,梁怀言放纵了她一回,没强迫她戴头盔
他拧动油门,骑得很慢,湖边的风又大又软,他同样没戴头盔,半长的头发在空中低垂着,身上的t恤像波浪一样上下漂浮。
言清婉靠在尾箱上,看着路边的路灯,咧着嘴巴低低地笑出声。
她举着相机拍了一段风景视频,随后把相机对着自己。
“今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我吃了烤鱼。”她挪动摄像头对着梁怀言的后背“是他请的。”
“你说什么?”他突然出声。
相机清楚的录进了他的声音,她把相机举到侧前方对着他的脸。
“说两句吧。”她笑嘻嘻的。
他半回头,降低车速“说什么?”
“别看我看路,随便说什么都行,记录一下。”
他扫了一眼镜头“今天鲇鱼吃掉了清清的一颗脑袋,我的半根手指,我们都很幼稚。”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要不是他在骑车,她真想打他。
“你的影子很可爱。”
言清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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