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耀祖的五个姐姐也变了以往对他关怀讨好的神色，全都恨恨的看着他。
大姐朝地上啐了一口：“好呀，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如今有本事了，瞧不起我们这些姐姐了，你不是喜欢装好人吗？喜欢还钱吗？既然如此，你把我当年供你上学的嫁妆还回来，10倍还给我！”
二姐也说：“从小就我背你抱你最多，你的尿布都是我洗的，饭也是我喂的，你怎么还欠我的钱？”
三姐立刻接上话：“家里好吃好喝的都给你，我小时候饿的哭都没有饭吃，你却隔三差五就能吃一个鸡蛋，你怎么还我们的钱？”
四姐看着他冷笑：“你从小到大一点活都不用干，活的就跟城里的少爷一样，我夏天上山打猪草，镰刀把腿割破了，也得自己捂着伤口回来，冬天在河里洗衣服，十个手指冻得跟胡萝卜一样，也没钱买药膏涂，我吃的苦一箩筐都说不清，我们这么付出，到底是为了谁，你难道就准备这样轻轻松松揭过去了？”
五姐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嘴唇开口：“耀祖，当年为了你，爸妈差点把我卖了，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多恨你吗？是你说长大了一定会对我好，我才把这份恨压下来的。后来我出嫁了，还把彩礼一分不少的拿给你用，你真的就准备这样忘恩负义吗？”
石耀祖面色惨白的看着家人：“……不是的，我没有，我不是白眼狼，我没准备不管你们……”
“那你为什么不听话？！”石父厉声打断他。
他一步上前，紧紧的盯着儿子的眼睛：“你为什么不愿意装病？那是1000多块钱，够家里盖一栋好房子了，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家的房子漏风漏雨吗？你不知道你的姐姐们如今还挤在两间破屋子里住吗？”
对父亲的质问，石耀祖承受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石父很快迈步上来，继续盯着他：“你同学们给你捐的钱，那既然是捐的钱，你为什么要还？你不知道咱们家更需要这笔钱吗？200多块钱，你就那么随随便便的还回去了？你当你是圣人啊，你这么大方！”
石耀祖气势更弱，但听到父亲这样说，还是忍不住解释：“当初我是真的病了，有些同学把自己的生活费拿出来给我治病，月底几天连饭都吃不上，我必须得还钱，这是我欠他们的……”
“你还欠我们的！”石父一耳光扇在他脸上，直接把儿子扇一个的一个趔趄。
他超级大声的吼道：“你还欠我们的，你懂不懂？你欠他们的钱才多少？你欠我们的钱又是多少？我们这么多年对你的付出，难道还比不上你那几个没认识几天的同学？”
石母看着儿子差点摔倒，心疼了一瞬，但到底还是愤怒占了上风，并没有去扶他：
“耀祖啊，我们是你的亲人，他们只是你的同学而已，他们给你捐的那点钱，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的，就算真的饿几顿，也不会有什么事，根本用不着去还。爸妈年纪都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你的姐姐们也不能再拖了，再拖就找不到好人家了，你得先为家里考虑呀！”
石耀祖的嘴唇颤动，痛苦的看着父母。
石父就讨厌儿子这种表情，这代表他还没有妥协。
他上去又是一巴掌：“我跟你说话，你听不懂是不是？你现在不打算认我这个老子了是不是！”
口腔里蔓延出铁锈般血腥味，石耀祖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感觉牙齿有点松动。
他垂下头，低声道：“爸，我认你，以后我会多给家里寄钱的，你别生气了。”
石父见他服软，表情勉强好了一点，又问道：“那捐款的事？”
这一点石耀祖还是保持了自己的意见。
上次是走投无路，不得已才需要捐款，现在他什么事都没有，不可能再这样去消耗同事们的爱心。
他不说话，用沉默表示了拒绝。
石父气的又想扇他！
多好的机会呀，别人想要捐款都没有人捐，他儿子在那种环境里，明明可以轻易的挣到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去挣？真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
“行了，先不说这个了。”接连挨了两巴掌，石母也怕把儿子扇坏了，连忙拉住丈夫，转移了话题：“你身边有没有靠谱的小伙子，给你的姐姐们介绍介绍。”
她把石耀祖的五姐拉出来：“老五年纪最小，你这回去帝都就把她也带上，让你的同事们相看相看，务必给她找个好男人，咱们能嫁出去一个是一个，以后你姐姐在帝都，到时候也能帮衬你不是？”
五姐听母亲这样说，顿时摸着麻花辫，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剩下四姐妹面色都不太痛快，似乎在嫉妒年纪最小的五姐有这个优先权。
不等石耀祖说话，石母就安慰起了其他四个女儿：“让老五先去探探路，只要她能嫁过去，以后到了婆家，认识的人更多，给你们介绍男人，那还不简单？眼光放长远一点，你们的年纪都大了些，没她这么好找。”
其余四个女儿这才勉强收起了脸上的不愉快，开始拉着老五套近
近乎：“五妹，等你嫁了好人家，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呀！”
石耀祖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捂着肿胀的脸，沉默的看着五姐欢天喜地开始收拾衣服，准备和他一起去帝都。
沉默的听着父母交代五姐去了帝都要如何勾搭男人，如何搂钱给娘家，沉默的听父亲语重心长的劝他要装病骗捐款，沉默的听母亲说不许他再继续还钱，要把多余的钱全都寄回家里来……
午夜的时候，沉默的石耀祖出来解手，借着稀薄的月色，他跑了。
石耀祖拎着自己回来时拿的那个小包袱，在山里跑的飞快。
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姐姐！
不是他不想报答他们，而是外面的世界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钱他会寄回来的，也会寄得更多，但带他们一起走，那绝不可能！
他穿梭在山林间的小路上，自以为算无遗策，但身后，一条手电筒的光猛然照到了他身上。
他听见父母的怒吼，然后是姐姐们的喝骂，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吵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手电筒的灯光摇晃着，越来越近，这一刻，他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逃跑的脚步都变得漂浮起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人就追上了他，他们推搡着，挤压着，用手用脚去踢他打他，他脚底一个不稳，就从山上滚了下去，树林刮蹭在他脸上，腿部传来剧痛，似乎是断了！
最后一刻，他的视线里只有父母扭曲的脸，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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