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终于冲了出来，杜父和杜母还急的在门边跳脚。
杜母拍着大腿，又哭又喊：“你这孩子，就是不知道体谅人，这事能怪我吗？那花生都发霉长虫了，不赶紧吃了不就糟蹋了吗？你过敏又不会死，粮食糟蹋了可就真糟蹋了啊！”
杜父也嚎叫道：“你要敢乱花钱，我们就不认你这个不孝子了！”
杜书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本来这次回家他就是准备拿东西走的，埃及吧认不认，今天出了这座山，他就没打算回来了。
杜文还在干呕，只是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杜书着急的往卫生所跑。
以前他忍着父母，主要是因为可怜的弟弟没人照看，现在弟弟长大一些，虽然是聋哑人，但也懂事听话，想必跟他去了城里，也能自己照顾自己。
杜书和杜文相差十几岁，杜书今年31岁，他弟弟才刚刚16岁。
工地上能收的工人最底线年龄也得18岁，可杜书已经等不及了，最近他想方设法把16岁的弟弟安排了工地，干些不需要跟人打交道的杂活，今天正是回来接人的。
其实前两年他就把弟弟接去城里住过一段时间，但因为找不到活干，弟弟愧疚于自己每天吃白饭，说什么都要回村，准备等到18岁再跟着哥哥出去打工。
在杜文看来，他在村里做些农活，种点菜园子，也能养活自己，比去城里白吃白喝哥哥的强。
哥哥已经很辛苦了，他不能再拖后腿了。
杜书心急如焚的跑到了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一看到是杜家人，已经很熟练的开始询问：“又吃中毒了？”
杜书把弟弟放到椅子上，对医生道：“豆角中毒，吐的不行了，全身都软了，您快给看看！”
“哎呦，这可不得了。”医生检查了一番，立刻开了药出来：“先把这些吃了，你们一家子，年年都得轮流中毒好几次，咋就不能长长记性呢？”
杜书没说话，他的沉默已经表达了一切。
医生摇摇头，也是没话说，他公事公办道：“多喝水，多喝牛奶，看看村里老白家的牛还有没有奶，煮一大盆给他喝，这毒必须排干净了才能好。”
杜书问：“我带他去城里后再喝牛奶行吗？今晚上我不打算在家住，我家情况你也知道，这牛奶拿回去我弟弟也喝不上。”
“嘶~”医生有点吃惊：“你这是带他上城里看病，还是准备走了？”
说着，他还激动的搓了搓手，似乎很希望杜书会走。
“准备走了。”杜书也没打算瞒人，他们家因为父母的原因，早就已经臭名昭著了，根本不怕有人通风报信，早年就有人让他自己跑，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弟弟，才拖了这么久。
医生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总算想明白了。”
杜书苦笑：“我老早就想明白了，只是因为小文没长大，才一直耽搁着。”
自从刚开始那几年被父母坑走了所有赚来的钱之后，他就发现这俩人命里根本就不带财，手里也不配有钱，给他们钱，还不如把钱丢进臭水沟里。
想明白这件事后，这几年他已经很少给父母钱了，那两人折腾出什么事情，他也懒得管，所以每次回去都挨骂，以至于他也很少回家。
这次是正好等到杜文16岁生日过了，他找了老板，商量好让杜文以兼职的名义进建筑队里当杂工，他才兴冲冲的跑回来接人。
刚到家的时候，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想平平安安的接走人，还给了父母一笔小钱，安抚他们。
因为有众多惨痛经验在前，所以家里的饭他是不吃的，只等着弟弟收拾好行李，两人一起出发。
结果这行李还没收拾多久，他转个身的功夫，弟弟就吐成了一团烂泥，原因就是早饭吃的豆角。
家里的油盐酱醋都有严格的掌控，所以杜文是没资格进厨房做饭的，杜母做什么，他就只能吃什么，这盘毒豆角，因为杜母觉得不好吃，但又放了少许油和盐，倒掉了浪费，回锅了又废柴，所以逼着小儿子全吃了，以至于导致了现在的惨剧。
杜书带了一大罐子清水上路，出发之前，他用手语跟弟弟比划：“小文，你难受了就啊几声，我放你下来歇着。”
“啊，啊……”杜文微弱的啊啊着，以这种方式回应他，他吐的全身没力气，没办法打手语。
虽然他能发出来的音节很少，但杜书也能准确明白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把瘦弱的弟弟背上肩头，挂着那壶清水，朝山路中走去。
杜文是三岁那年哑的，在这之前，他还能欢快的围着自己叫哥哥，嗓子又脆又亮，跟每个小孩子一样，带着蓬勃的朝气。
弟弟嗓子被药坏的那一年，他跟父母大吵了一架，险些把屋顶都掀了，本以为吃了这么大的亏，两人总算能收敛些，但仅仅只隔了一年的功夫，他们又把弟弟搞成了聋子。
杜书有时候自己都想不通，别人家的父母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孩子，他的父母只会想尽办法的省钱，省钱，再省钱，无论对谁，省钱总是第一位，哪怕因为省钱变成瘸子，哪怕因为省钱十几年无法怀孕，他们都认了，认得无怨无悔。
既然这么抠，他们生孩子干嘛？这不是故意坑人吗？
杜书把下滑的弟弟往背上颠了颠，自顾自的说着话，也不管弟弟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出了山咱们就能坐车了，你忍一忍，以后咱们再也不回这了。”
这样的对话似乎是在排解寂寞，在他背上的杜文把头歪过去，看见他的嘴在动，伸手摸了摸他的嘴唇，似乎笑了一下，发出一声不一样的哼叫。
杜书已经习惯了弟弟的行为，也笑了笑：“你又听不见，唉，你要是能听见就好了，我还能给你讲故事，咱们路上不至于这么无聊。”
杜书把头靠在他的肩颈处，盯着他的嘴唇，又啊啊了两声，明显带着轻快。
出发前，哥哥跟他说，已经给他找到活干了，以后他就能帮哥哥挣钱了，他很开心！所以走在这条路上，无论哥哥说什么，他听不听得见，他都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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