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和柳长安都是鹅蛋脸,柳叶眉,眼如水杏,唇若涂脂,一副明媚动人的相貌,一身优雅端庄的气质。
说白了,天生的大妇相貌。
足有六成相似。
宋氏目光惊奇地看着,心里惊愕极了,“你,你是谁家的孩子?”
“回夫人,奴婢是您的陪嫁柳来顺和柳艾氏的长女柳长安,当年,奴婢的名儿,还是您给起的。”
柳长安一双唇儿白得吓人,水杏眸儿盈盈看着宋氏,几乎想要掉泪。
她和宋氏的母女情分不长,但宋氏是真疼爱她,力排众议认她回来,为了给她正名,跟婆婆、丈夫、儿子、宗族、娘家翻脸。
柳长安永远记得,她被国公爷派人扭送到清云观时,宋氏光脚追着她的马车,跌倒了就爬起来,无数的重复。
雪地上,一路都是她的血脚印,风里传遍她失子母兽般的惨叫。
最后她也死了。
被国公府的所有人,包括她的两个亲生儿子放弃,‘病逝’在小小的院子里。
“奴婢给夫人请安。”
柳长安憋着眼泪,缓缓跪下。
“啊,你是青梅捡的那个女孩儿啊。”宋氏打量柳长安,感慨道:“居然长这么大了。”
柳长安的养父母——柳来顺和艾青梅是宋氏的心腹陪房之一。
柳来顺是外院掌柜,管着宋氏的两个嫁妆铺子,艾青梅是内库的管事嬷嬷。
他们从宴河边捡到柳长安时,小小婴儿冻得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没命,宋氏无意知道,拿帖子给她请了好大夫,又给她起了‘长安’这个名字。
长安~
长安!
保佑这个孩子,长长久久的平安吧。
柳长安垂下泛红的眼睛,眨掉流出的热泪,“夫人还记得奴婢啊。”
“自是记得的,原来,你都进府做事了,我还以为,青梅会舍不得你呢。”宋氏轻声,话未说完,柳清如已经受不住了,娇美容颜带着愤怒,她高声嚷,“娘,你怎么也向着外人?这个贱婢,害了我在太子表哥面前丢了大脸。”
“你怎么跟她聊上了?”
“太子殿下?”宋氏拧眉,分别看向两个女孩子。
柳清如泪水珠串儿般地掉,楚楚可怜,娇态万千,脸颊红晕。
柳长安面色惨白,身上露着的皮肤上全是划伤,包着手掌的白布也渗出血来。
宋氏,“到底怎么回事?”
“娘……”柳清如抽泣想说话。
“奴婢禀告国公夫人。”刘嬷嬷面无表情,出声阻止,“今日之事,是如此……”她不偏不倚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从怀里掏出流云钗递到上前,“……此钗是在清如姑娘怀中找到的,事非对错,国公夫人心里应该有准。”
”太子殿下所言:国公府是他的亲眷,理应德厚流光,谦逊自律,虐待奴仆之事,不是勋贵的家风。”
“国公夫人当慎重。”
“臣妇谨领训。”宋氏郑重屈膝下跪。
刘嬷嬷颔首,“如此,奴婢还要回去复命,不打扰国公夫人了。”
“奴婢告退。”说罢,她用眼神安慰柳长安。
柳长安满面感激。
刘嬷嬷那几句‘太子训’,是在保她的命,以她和柳清如的身份,不偏不倚,已经是向着她了。
她感激上前蹲身,趁着福礼的时候,把唇凑到刘嬷嬷耳边,细若蚊蝇地道:“嬷嬷,奴婢曾无意听府里下人说过,国公爷似乎对太子殿下不满,有意投靠燕王……”
刘嬷嬷瞳孔蓦然一缩,旋即,装做没事人般,握住柳长安的手腕,“罢了,不必谢,你若有心,哪日去殿下面前磕个头就是了。”
“奴婢明白。”
柳长安低声。
刘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柳长安目前她离去,回身垂首恭身,“夫人,奴婢……”
“你不必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宋氏温和脸庞浮出严厉,她看向女儿,“清如,你为什么污蔑长安?”
“我哪有?就是她偷……”柳清如嗔声,看着宋氏板起脸,她肩膀塌下来,嘟囔道:“是我弄错了嘛,我忘记自己把流云钗揣到怀里,以为被她偷了,所以审了审她。”
“谁知道,她居然敢跑,还跑到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还为了她骂我,真是太过分了!”
宋氏冷眼看着女儿毫无愧疚,不思悔改的模样,怒声道:“够了,柳清如,你跪下!”
“啊?”柳清如懵了,“什,什么?”
“娘,你说什么?”
“我让你跪下。”宋氏温和脸庞涨红,勃然气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刁钻任性,蛮不讲理。”
“你污蔑长安,事情没查清楚就私设刑罚,又惊扰太子殿下,家丑外扬,知道误会后,也不悔改。”
“你简直,简直……”
宋氏生女时难产出血差点死了,在床上躺了半年多,身体虚弱不堪,所以,柳清如是在府里老夫人膝下养大的。
娇惯的不成样子。
“你,你也不向着我?你是我娘,你因为一个奴婢骂我,我去找祖母去!”
柳清如俏脸一撂,甩袖气鼓鼓地跑出去了。
屋里,本想说些什么的柳长安,眼眸微微发热。
是啊,她的生母就是个公平温和、怜贫惜弱的人,上辈子,她背着自己偷窃,养父母偷盗的名声,毁容烂脸,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夜香婆时……
宋氏没嫌弃过她。
偶遇她时,严惩了欺负她的人,对她说:人生在世,谁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又劝她:红颜枯骨,相貌不过皮囊,要她重爱自己,莫要自卑。
宋氏——柳长安跟她母女相处,只有三十八天,却也把她当成亲娘看待了。
她和养母一样,是最好的母亲。
“娘,小妹不过整治个粗使丫鬟而已,哪里值得您动怒?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屋里,曾被柳清如抱着大腿哭诉的男人——柳文柏出声,他微微拧眉,一脸不赞同地指着柳长安,“区区贱婢,别说伤她,就是死了,也比不上小妹的一个指甲盖。”
“至于家丑外扬?太子是咱们表哥,都是一家人,他不会介意的。”
柳文柏冷漠地睨着柳长安,目光轻蔑,仿佛看着路边的野猫野狗。
不值一提。
宋氏却是惊了,“文柏,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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