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姨娘的主意,让柳文瑞和柳清如眼睛一亮。
“对,我们去找大哥,大哥最厉害了,肯定能替我出气!”
柳清如抹着眼泪,兴冲冲地往外跑。
柳文瑞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却也跟着走了。
两人来到修善堂,却是扑了空,柳文柏的小厮说:“大少爷去承恩公府进学了,怕是得几天能回来,二少爷和小姐要是有急事,可以出府去找。“
柳清如扭脸嫌弃,“我不要,外祖那个老古板,见面就说我没女孩儿样子,我可不想去听他教训。”
“二哥,你去呗。”
柳文瑞挥着扇子,也是一脸的烦。
大舅看见他,就让他好好读书,莫要寻花问柳,几个表兄表弟也都是无趣之人,花银子请他们去青楼见世面,他们居然甩袖就走。
迂腐至极。
“我不去,你急你去,我不耐烦看他们的老脸,还是等大哥休沐回来吧。”他摇头,转身就走。
“你!”柳清如气得跺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回院了。
——
正院里,柳来顺和柳艾氏留下帮宋氏调查内鬼,柳长安出了府。
回到聚宁巷子的柳家,进得院门,她一眼看见柳三喜正站在小板凳上,冷着脸儿炒菜。
柳旺儿垂脸蹲着,往灶炕里填柴。
前世躺在床上,半个身子都烂了的弟弟,跟眼前垂着脸儿的身影重叠,柳长安眉梢眼角,不由带出舒缓之意。
弟弟还活着,她总算没白重生一场。
“谁惹我们家小三喜生气了,告诉大姐,大姐替你出气!”柳长安来到妹妹身边,伸手捏她的小脸儿。
软的。
活的。
她的家人,这样生气勃勃,神采飞扬。
真好啊。
“家里就我和二哥,自然是他惹我了。”柳三喜站在灶台前,小圆脸鼓着,像没偷着灯油小老鼠,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旺儿。
没好气地道:“大姐,你忍疼抄了那么久的经书,好不容易帮他脱籍,他拿到良民籍时,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柳长安柳眉微蹙,杏眼盈盈。
“他居然说,他要去给二少爷磕头拜别。”柳三喜把菜抄得‘哐哐’直响,“人家二少爷赏他一百板子,是要把他打死的,他还上赶着往前凑。”
“不长记性!”
柳旺儿瑟缩一下,清秀小脸一下白了。
“三喜……”
他嚅嚅想说什么。
‘哐’!
柳三喜用铲子拍了一下锅沿儿。
柳旺儿吓得一哆嗦,垂头不说话了。
柳长安沉默了,静静看着他们两个,半晌,伸手推了把柳旺儿,“你先进屋去吧。”
柳旺儿乖巧点头,怯怯看着柳三喜一眼,小声道:“大姐,你帮我哄哄三喜,我不是故意惹她生气的。”
说完,一步一回头地进屋了。
柳长安这才看向妹妹,温声问,“怎么?真恼了?”
“那是自然,二哥笨死了,在二少爷那儿受委屈也不回家说!”柳三喜狠狠抹了把脸,像炒柳文瑞似的,狠狠炒锅里的菜。
“早知道他在二少爷那里,天天挨打挨骂,我们就,就……”
“就怎么样?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他们全家,柳来顺、柳艾氏、她和三喜的身契,都在宋氏那儿,仅有柳旺儿,因为做了柳文瑞的书童,身契被他拿走了。
柳长安垂眸,突然低声,“三喜,放籍的机会,我给了旺儿,你是不是心里难受了?”
放籍啊,谁不想呢?
因为巫蛊之事,被打个半死卖出去的养父母,他们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啊?
奴籍。
她被叫了半辈子‘贱婢’,被父亲,被祖母,被亲哥哥,被世人辱骂时,头都不敢抬,想反驳都没有底气。
因为她是个奴婢。
奴籍,柳长安做梦都想销了,可是,机会就在眼前,唾手可得时,她给了柳旺儿。
不是不心疼三喜,不是想要赎罪,宁肯委屈自己,也要成全弟弟,而是,而是……
旺儿死了。
留在国公府里,旺儿就要死了。
“三喜,大姐会在找机会,把你放籍的,你在等等,在等等!”柳长安眼眶发热。
柳三喜炒菜的手僵了僵,半晌,小嘴瘪了瘪,“二哥脱籍,要说我不羡慕,那是骗你的,我也想得自由,想出去闯荡闯荡,但是……”
“算了,我不跟二哥争。”
“他那个软性子,挨打都不肯吭声,不放他的籍,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被二少爷整治死了。”
“我的话!”她仰起下巴,小眼睛努力瞪圆,拍着胸膛道:“我以后自然会立功,得主子夫人恩典放籍的。”
“嗯,大姐信你。”
记忆里憔悴颓废的妹妹,被眼前神采飞扬的小女孩代替,柳长安眼眶微湿,重重点头。
柳三喜却不好意思了,她别开脸儿催促,“菜马上就抄得了,你先回屋劝劝二哥,劝好了咱们好吃饭。”
“唉。”
柳长安应声,转身进屋劝弟弟去了。
听亲姐姐的劝,柳旺儿暂时打消了去拜谢二少爷的念头,仅是在柳文瑞出门时,远远给他磕了个头。
随后,就被柳艾氏送到附近的穷秀才那儿读书了。
柳长安始终记得,柳文瑞说过,旺儿有读书的天赋。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五天过去。
柳来顺那边出结果。
“元娘的消息打听出来了。”他匆匆回家,脸上的表情严肃又恐惧,“她有问题。”
柳长安急急问了,匆忙他进了公府。
——
正院。
府里婆子正在向宋氏报账,“夫人,昨儿国公爷从账房支走了一两千银子,那是您批给府里下人们置办春衣的,国公爷说有大用,给拿走了。”
“外面布行过来要定钱,您看……”
“这笔银子,先从我账上走吧。”宋氏听罢,淡声吩咐,“容翠,给她支银子的对牌。”
容翠拧眉,一脸不赞同,却又不好当众反驳她,只能跺脚,恨恨进内寝取了牌子递过去。
婆子们谢恩离开。
见屋里没外人了,容翠愤愤道:“夫人,国公爷对您有二心,您就别用嫁妆填府里亏空了,太不值得了。”
宋氏苦笑,没回话呢,小丫鬟禀告,“夫人,长安姐姐带着柳管事来了。”
她赶紧正色,“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
柳长安眼眶微红进来,二话没说,直接跪到地上,杏眼悲痛。
柳来顺握着拳,脸色阴沉地难看。
“长安,你哭什么?难道是查出什么了,是老爷外头那个?”宋氏坐直身体,心里充满不祥的预感。
“夫人,国公爷养在外的那个女人,名叫曲秋彤,小字元娘,是曾经的户部尚书曲正的长女,您可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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