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寒气不再像之前那般时时刻刻侵扰着自己的心肺,燕景垂头,看着满脸苍白的江朝华,眼底涌现出一抹复杂之意。

    “燕景?”

    沈璞玉一惊,惊诧的看着燕景抱着江朝华的动作。

    还以为燕景会马上将江朝华给丢到地上,可燕景似乎根本就没这个意思。

    跟在燕景身边这么多年,沈璞玉可是知道燕景有很深的洁癖的,这种洁癖让燕景几乎每隔上一会,就要洗一次手。

    沈璞玉心中清楚,当年的事,对燕景造成的伤害太大了,让他在童年便留下了阴影,故而这么多年,就连他想靠近燕景,都会被燕景排斥。

    怎么?莫非是寒毒被压制住了,让燕景一时间失了心神?

    “过来看看她,我不许她出事。”

    燕景扭头,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沈璞玉这才打消了疑虑,走过来去摸江朝华的脉搏。

    寒毒啊,那可是天下及阴及寒的寒毒,他们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压制寒毒的法子,江家恶女一出手,就解除了困扰他们这么多年的麻烦,所以燕景愣神也是可以理解的。

    “怎么会。”

    手摸在江朝华的脉搏上,沈璞玉有些哑然。

    他低头,只见江朝华的手指上好似有伤口。

    他有些纳闷,想再看仔细一些,不曾想燕景却握着江朝华的手臂,将她的手举了起来。

    看着那被匕首割出的伤口,因为动作有些大好似还在往外渗血珠,沈璞玉也有些沉默了。

    难道压制寒毒的法子是用江朝华自己的血么。

    江家恶女究竟要干嘛,为了一个庄锐泽,不惜用血来研究压制寒毒的解药。

    “她的脉象有何不妥?”

    将江朝华推给沈璞玉,燕景的声音有些暗哑。

    “嘿,那门外站着的小丫鬟,你们小姐昏迷了,还不赶紧过来将她扶到床榻上去。”

    沈璞玉没回答燕景的话,而是翻了个白眼,将翡翠唤了进来。

    翡翠一惊,赶忙转身,待看见江朝华满脸苍白闭着眼睛,大步迈开走了进来。

    从沈璞玉手上接过江朝华,翡翠的身子无比僵硬,用眼神询问。

    外面都说燕景不喜人靠近,用的东西,只要别人碰一下,他都会将其毁了。

    这卧房是燕景的卧房,床榻也是燕景的床榻,所以沈璞玉要让她扶着小姐躺哪里?

    “还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将她放在床榻上。”

    沈璞玉余光打量着燕景,见他并未有异样,微微挑了挑眉,从袖子中拿出一枚药丸递给翡翠,让她给江朝华服下。

    “是。”

    翡翠担心江朝华,一咬牙,半抱着江朝华,将她放到了床榻上。

    再将沈璞玉给的药丸给江朝华服下,翡翠看着昏睡的江朝华,眼圈都红了。

    “行了,你主子没事,你可别哭,去烧热水拧个热帕子敷一下就好了。”

    沈璞玉有些头疼,见翡翠要哭不哭的,直接背过了身。

    “是。”

    翡翠抹着眼泪,小跑了出去。

    燕景不喜欢人靠近,居住的后院也没下人侍候。

    左右他中了寒毒,也感受不到温度,就更别指望这里有热水。

    “她没事,只是我瞧着她的脉象很乱,倒像是中了许多毒一样,燕景,我怀疑江朝华以自身圈养毒物,导致她的血也异于常人,或许能成为解毒的良药,是以,这才压制了你体内的寒毒。”

    沈璞玉啧了一声,看着床榻上闭着眼睛的江朝华,抖了抖身子。

    狠,真狠啊,不愧是长安城第一恶女,但是他觉得,称江朝华为长安城第一毒女还差不多。

    江朝华居然狠到以自己为容器,圈养毒物。

    但是有一点他不得不说,那就是在用毒这方面,江朝华确实十分有天赋,不然也不可能中了毒,却还能好好的。

    “啧,燕景啊,我看你或许需要暂时跟江朝华捆绑在一起了,就凭你的寒毒需要她压制,就凭我们需要继续调查江家,江朝华都不可或缺,只是这样的蛇蝎美人,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降的住了。”

    沈璞玉言行之间,难免幸灾乐祸,满脸都是笑意,细看,他眼底还有八卦。

    他真是越来越想看看被那些高官称为第一恶人的燕景跟第一恶女江朝华碰上,谁更技高一筹?

    “你这么闲,不如去北地走一趟呢?”

    燕景淡淡的撇了一眼沈璞玉,勾起唇角,眉眼间轻松了不少。

    他伸出的手还未收回,似乎是想确定一下他身上的温度是不是真的跟正常人一样了,就算是,又能维持多久,还是说,可以一直维持。

    “得了,我可真惹不起你,我去前院只会一声,将那庄锐泽放出来。”

    沈璞玉摆摆手,红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卧房中。

    微风缓缓吹来,吹起燕景的衣袍,也吹散了他身上的檀香味。

    这股檀香味让睡梦中的江朝华十分不安,满脸抗拒,唇瓣抿的紧紧的。

    不知过了多久,燕景的身影这才缓缓动了。

    他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朝华的小脸,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一些,眼底满是性味。

    沈璞玉的动作很快,没一会,提督府的侍卫得了他的吩咐,便将人给放了。

    府门打开,走出来一个满脸苍白,模样英气俊朗的年轻人。

    庄锐泽身上并未受伤,就连被人打一下也不曾,这让他很是恍惚,一连走出提督府十几步,还有些惊讶。

    他常年在码头上做工,码头上的生意都被长安城大户孟家的人垄断了。

    因为不满孟家克扣工人们的工钱,庄锐泽便带头闹事。

    庄锐泽年轻,力气又大,故而那些工人都以他为首,纷纷闹事。

    孟家见状,只好擒贼先擒王,寻了个理由,将庄锐泽关了起来。

    这长安城的京兆伊跟刺史都被孟家人收买,庄锐泽进去,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可是令庄锐泽惊讶的是,九门提督府居然横插一脚,将他给带走了,且也没对他用刑,还把他给放了。

    “阿泽,你可算出来了,娘可担心死你了。”

    走出拐角,便看见庄大婶小跑了过来,满脸喜气。

    “娘。”

    庄锐泽声音沙哑,庄大婶走到他跟前,见他浑身连伤口都没有,喜极而泣,双手合十,连连感激出声:

    “江大小姐果然没骗我,儿啊,你此番能安然无恙的脱身,可都多亏了江家的江大小姐啊,日后她就是我们母子的恩人。”

    庄大婶的眼睛都哭肿了,他们不过是寻常百姓,怎么能跟官商斗呢。

    日后她再也不让庄锐泽那么鲁莽了,只要人好好的,她便心满意足了。

    “请问,是柳巷的庄大婶么。”

    庄锐泽刚想询问一下庄大婶口中的江大小姐是谁,不曾想,陌生的女音从身后传来,庄大婶扭头,一眼便看到了唐爽。

    “正是,敢问您是。”

    庄大婶心中忐忑,怕唐爽也是来找麻烦的,十分机警。

    “大婶莫怕,我是受了江家大小姐江朝华的嘱托,来给你看诊的,我乃医者,家住枫林巷。”

    唐爽微微一笑,按照江朝华的吩咐,自报家门。

    看着庄大婶跟庄锐泽眼底的诧异,唐爽心中啧了一声。

    江朝华那个女人,不仅狠毒,还十分聪慧,先是将庄锐泽从九门提督府救了出来,后又让自己来主动给庄大婶看诊,这一连贯的举动,势必会让庄锐泽对她感恩戴德,为她卖力。

    庄锐泽,一定会归顺江朝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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