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子确实年事已高,罗小夫子其实对于这一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尽管悲痛,还是打起精神来把丧事办的热热闹闹。
对于张平安和刘盛远这两个自家父亲生前最得意的学生能特意从县城赶回来祭拜,罗小夫子感到很欣慰。
罗夫子正儿八经的两个孙子现在都在府城,还没赶回来,张平安几人自发留下来帮忙打打下手,丧事办的很体面。
到第三日晌午,罗大郎和罗二郎才带着家眷从府城赶回来,帮罗小夫子接手操持起后面的事情,张平安几人见此放心不少,和罗小夫子告辞后才准备回县城继续上课。
张老二带着自家儿子还有刘盛远,罗福贵和金宝四人同行,回县城后又帮忙把其余几人一一送到书院和家里,最后才回自家。
经过罗夫子这事,张老二好像也伤感不少,晚饭都没吃几口,叹道:“不管啥时候都要一家子人在一起才好,不然有个病痛啥的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即使再有钱有势又怎样,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没什么意思”。
徐氏深以为然,点点头道:“那当然了!”
张平安安慰道:“爹,娘,你们只有我一个儿子,不管啥时候你们肯定是要跟我在一起的,别担心。夫子是年纪太大了,算是喜丧,你们还不老呢,往后可要注意多多保重自己,说不得后面还得跟着我一道去府城,甚至去省城呢!”
徐氏笑眯眯道:“成,听我儿子的,我可得保重自己,后面还得帮你带孙子呢”。
张老二心里的郁气闻言也散去不少,人只要一老就容易想到死,张老二也想过这个问题,好在身边还有儿子在,自己再怎么样也要熬到儿子成家,“放心吧,爹也会注意保重自己的。”
“要我说,娘,您不要把伙食克扣的太紧了,吃的好身体才能好,”张平安趁机说服自家老娘道。
徐氏好笑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后面我做菜多放点儿油总成了吧!”
一夜无梦!
第二日回书院上课的时候,林夫子关心的问道:“回去一路还顺利吧?”
“多谢夫子关心,回去路上挺顺利的”,张平安拱手回道。
“那就好,八月份你就要考院试了,现在只剩两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期间你千万不能分心”,林夫子叮嘱道。
“学生明白”。
“嗯,对你我还是挺放心的,县学过几日会有举人去授课,我打算推荐你过去听一听,可能会有不少启发,对你考试是有帮助的,这个机会不易,你可得好好珍惜”,林夫子捋捋胡须缓声说道。
张平安惊讶的抬起头,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尽量平静道:“学生明白,我一定会珍惜这个机会的,夫子您费心了”。
“本来我还在犹豫,这个推荐名额是给你还是给刘盛远,现在刘盛远去了县学,这事儿倒是两全其美了,天意如此”,林夫子笑道,随后端起茶杯拨了拨茶叶,喝了两口茶。
张平安闻言也笑着回道:“夫子您之前就说过我和刘盛远考运不错,现在看来我们俩确实运气很好”。
“呵呵,行了,我们开始上课吧,须知书山有路勤为径”,林夫子笑道,说完开始授课。
一对一授课的好处就是能针对性教学,节约时间,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随着林夫子讲解内容的加深,张平安现在重新每读一遍,自身也有了新的理解。
一晃几日过去,到了县学举人来授课这一天,林夫子已经提前交代了张平安,早上直接去县学旁听就行,县学那边有上课学子的花名册。
这是张平安第一次在身边见到实打实的活的举人,有了举人功名的人已经完全步入了士的阶层,在本县身份地位非常高。
一个县的举人拢共也就二三十个,排除掉太老的,以及在府城和省城发展的,剩余的能在县里并且还过来县学授课的简直屈指可数,太珍贵了!
因此今日这场旁听确实来之不易,名额很难得,张平安进去的时候有县学的夫子拿着花名册在核对名单,找到张平安的名字后画了个圈,然后才让进去。
到了课室里以后张平安看见刘盛远也在,刘盛远看到张平安以后挥了挥手,示意张平安坐在自己旁边。
张平安过去坐下后,刘盛远才悄声道:“今天范举人过来授课,机会难得,我们县学所有的人基本上都来了。”
张平安也悄声回道:“你们这儿不是有好多人都只是挂个名吗,估计今天不只是想听范举人讲课吧,这还是一个难得的能和举人结交的机会。”
刘盛远闷笑道:“看破不说破好吗”!
张平安笑笑不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整个课室就全部坐满了,又等了一刻多钟范举人才姗姗来迟。
张平安对这个范举人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是传统意义上读书人的样子,大概四十来岁,个子不高不矮,身形清瘦,衣着得体,发上插了玉簪,腰带上还配了玉佩,整个人透着一种清贵之气,讲话也还算谦逊,授课的时候引经据典,深入浅出,确实是肚子里有墨水的。
上午场授课到午时就结束了,学子们可各自去用午饭,下午场是未时开始。
“怎么样?这个范举人讲课还不错吧”,刘盛远边吃饭边问道。
张平安点点头:“嗯,确实还不错,今天没白来,我原还以为会是那种迂腐的士绅。”
刘盛远哭笑不得道:“你不会以为对方是像我们乡下地主那样大腹便便的吧”!
“那倒不是,其实我觉得外形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谈吐和气质”,张平安回道。
“这个范举人据说也很不容易,他也是寒门子弟,家境很一般,自己一步一步考出来的,所以肯定跟旁的举人不一样,对了,你知道他夫人是谁吗?”刘盛远道。
“是谁啊?”张平安也好奇。
“是开封符县的郭家女”,刘盛远回道。
“符县郭家?没听过啊,是名门望族吧”!张平安仔细想了想,确实没印象,自己消息还是太闭塞了。
“当然了,郭家一门出了六个进士,如今官位最高的做到了正三品大理寺卿,你说厉不厉害。”刘盛远说着说着也咋舌不已,一门六进士啊。
“那确实是名门望族了,再积累个两三代,只要后人也出息,就称得上是世家大族”,张平安也感叹,不过这些现在离自己还太遥远了。
下午未时继续授课,范举人下午着重讲了对律法和算学的心得感悟,不同于一般读书人对这两样学问的轻视,范举人认为这两门课十分重要,乃是读书人做官必须精通的,和张平安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时候读书人都讲究谦逊含蓄,一般不会有人在这种课堂上去打断夫子的授课,这样做会被认为很不礼貌,所以张平安哪怕很想举手问一问关于算学的问题,还是按捺住了,做好了笔记,准备下课后看是否能再结交一番,私下讨论。
一堂课直到申时末才结束,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课室里面安静的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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