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哥挨收拾是件普大喜奔的大喜事,也不枉我暗戳戳吹一番枕头风,我随口夸了句小哥干得好,闷油瓶看我一眼没接话,继续吃饭。
他知道我什么小心思,但他没戳破。
胖子就在一边幸灾乐祸的嘿嘿嘿笑起来。
笑完胖子就说,“狐假虎威,虎为狐使,天真,是你小子告的状吧,那孙子这回可要气死了。我想不到张家族长的名头还真挺好使,封建大家长啊,这位小哥,你好大的官威啊。”
闷油瓶不想搭理他。
我眼皮都不抬,我可忍不了他对我的污蔑,非给他纠正过来。
“那能叫告状么,我怎么会是爱打小报告的人?我这是乐于分享,给小哥每天讲一个鬼故事。小哥不爱听,找上门给原作者寄刀片,关我屁事。”
胖子咂咂嘴,意有所指的说道,“别说,你还真是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出鬼故事,我们还不敢不听,真他妈吓死个人。”
我白了他一眼,吃饭也堵不住他的嘴。
然后他又对闷油瓶说,“小哥,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出个族长体验卡,让我也能过过瘾,我从小就有个梦想,就想当张家族长,痛快骂一顿小张哥,看他不服又不能干掉我的样子。”
我心说你这叫梦想吗,这叫作死,可真够幼稚的。当族长张起灵是个好位子么,张家是龙潭虎穴,能者上弱者死,天注定的背锅侠,换上你怕是分分钟被谋朝篡位,半小时驾崩,不出两天进张家古楼,有一天半还是在路上。
我戳破胖子的美梦,“你能打得过小哥么,不然恐怕小张哥吐口痰都能干掉你。”
胖子干笑了两声,低头喝口汤。
“那怕什么,哀家敕封你为七品带刀护卫,小哥嘛,就做靠山王,你俩谁也别看戏了,保胖爷一回呗。”
我一听就怒了,“少来,凭什么?你这人还搞歧视吗,我怎么就只能做护卫,还是七品,都没芝麻绿豆大,小哥起步就能做王爷了。我不管,我的梦想就是要做九千岁,然后和小哥联手第一个干你,顶多留你一条狗命就算保你了,最后改朝换代扶小哥上位。”
闷油瓶没表示,但看他应该不反对。
胖子嘴一撇,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嘁了一声,“神仙护短都没你这样偏心,偏到张家古楼了,你是光护他不护我,我不跟你说了。小哥,你多吃点饭吧,我看你爬树没以前快了。”
闷油瓶的筷子顿了一下。
我看过去,他人伤着还爬树摘花,真有够任性。
“等伤好了再摘不行么,树又不会跑。”
“花会败。”他说。
好有道理,我一下无话可说,但花又不止那一朵,这朵与那朵又有何区别,“此花败了彼花开,总有花败,总有花开,季春入夏,花季且还长着呢。”
他看我一眼不说了,起身又盛了一碗饭。
胖子端着碗指点江山,“真有意思,你说的是花吗,他说的是花吗?木头,西湖边上的大木头,一天天的,光长年轮了。”
“就你长了张嘴。”我给他夹一口菜,闭嘴,吃饭。
我吃到一半,想起张海客的留言,就跟他说了,然后胖子问接下来怎么办。
闷油瓶端着饭碗开始沉思。
我看他眉头都皱起来了,就说,“说早了,思虑过多伤脾胃,先吃饭。”
胖子举手表示同意,“一心不能两用,专心干饭要紧。”然后他就一心扑在饭上。
这时节疾风不终日,骤雨不终朝,毕竟春令不比夏时,风雨早就停了。吃过饭我们又上到天台,胖子远远躲角落去抽烟,我心说丫果然骗我,还信誓旦旦说没了都没了,就横了他一眼,他笑着朝我摆手,“最后一根了,真的,这次是真的。”
我白他一眼,信你个鬼,丫昨天在医院的时候绝对买了。转头看闷油瓶正盯着那几棵玉兰,雨后凉风轻送,花香合着水气满院氤氲,闻上去很清新。
“我靠!这人有病吧?!”
胖子趴在围栏上往下看,惊得嘴里的烟头都掉了,我俯身一看,小张哥像一只大蜈蚣正攀着二楼的窗户长身而起,转眼爬到天台下面,他勾住围栏一下翻身上来。
“神经病以人为本,不走寻常路啊,你从楼梯上来会死么。”
我们都看他,他说,“族长不让我出房门。”
靠,那就翻窗户是么,从一楼爬到三楼,还挺会找漏洞。
他没好气的看我,“真服了,你还跟族长告状了,你是三岁小孩么?快说原谅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他妈都气笑了,你们张家人道歉都这么颐指气使,谁教的啊,闷油瓶吗?
“原谅你妹,你问问那树愿意原谅你不,让你编排的都不想开花了。”
暮色四起,大朵洁白的玉兰花此刻都合拢了。
小张哥靠在栏杆上,跟着闷油瓶看那花树。
过了一会他默默的说,“这房子是干娘留下的,跟什么董家没关系,是我编鬼故事吓唬你们呢。那时她快不行了,怕我在这世上再无依靠,于是找到族长凑齐两个高级特务,重建了南洋档案馆,让流离的我们有个容身之所。后来她也走了,再没回来过,再往后,族长也丢了,我就开始满世界找。”
他干娘离开了,闷油瓶走丢了,短暂的相聚复又别离,他带着张千军万马四处寻找,辗转漂泊,直到张海客找到他,或者是他找到张海客,最后又找回了族长,才终于算是于无边人海中再次有了份归属。这人属秋地里的小苦菜,命够苦,要不知道他有多邪气我都要同情他了。
几句话说完他转身走了,我一愣,不是吧,这算道歉了?我还没t到歉意好吗。
“喂,你这算什么态度?”我喊他。
“反正我道歉了。”他说,“你没听到吗?”
“听你妹啊,”我说,“啊,好吧,我听到了。”
“他还有个干娘?”我转头去问小哥。
听上去还挺有钱,给他俩买房置地出手大方。
闷油瓶轻叹口气,好像也记起来了,“张海琪,着彩色麒麟,海字辈本家人,年一百五十一,不知所终。”
没记起来啊,这不是张家族谱上记的么。
我听到了几个字眼,着彩色麒麟。彩色麒麟,可予长生。我盯了几眼小张哥,他就是这么长生的么。他正凑过去跟胖子借火,身上的纹身我见过,是穷奇,跟我和胖子一样夏天也会招蚊子。
“明天启程去四川。”闷油瓶轻轻说。
我心里一安,看样子小哥不准备甩掉我们了,只要我们三个一起,去哪里其实我都无所谓。
我掏出手机,“高铁还是飞机?”
闷油瓶歪头看着我没说话,小张哥叼着烟走过来,“不是,你脑子抽了么,那些装备过得去安检么,能扣一大半信不。你不会是去自首的吧?等明天车修好了,我带你们自驾西游过去。”
哦对,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
闷油瓶回过头,小张哥都已经走到一半了,原地转个身又回去找胖子了,抽烟就不要过来了。
有趣,论记吃不记打,小张哥当属天下第一。
第二天醒过来,我睁开眼就叹了一口气,又爬树去了。床边放着一朵玉兰花,我拿在手里一拂,花苞如莲花绽放,这次里面放着的是一枚古币。
我拿出来,是一枚千秋万岁花钱,背星官花月,成色很好,应该是宋朝的老东西了。这种花钱属于民间不流通的厌胜钱,一般铸来为讨好彩头,作祝福之用。
不知道是他以前留在这的私房,还是征收的小张哥的财产。
这算是给我的幸运币么,胖子的幸运币我已经还他了。我郑重的收好了,顺手将花插进杯子里。
吃过早饭,小张哥去修理厂把车开回来,和胖子开始往车上搬装备,闷油瓶在客厅重新整理自己的背包,我蹲在旁边看,过了一会他从背包里拿出来个圆筒给我,我好奇的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幅旧卷。
抽出来,是张牛皮纸,看上去很有些年岁,用小牛皮古法鞣制,现在这种牛皮纸已经不多见了,上面绘着一幅地图,神似一只南京板鸭,我顿时一惊,抬头去看闷油瓶。
“这地图!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这是张有药的地图,是原图,难道说之前他和小哥交换过了?那他想知道的信息小哥也都告诉他了么。
“张家的东西,必须拿回来。你收好。”
闷油瓶淡淡说了一句,又低头继续整理,把胖子分拣出来的装备一件件放进背包里去。
我像是接了个烫手山芋,张家人为了这东西打得满地鸡毛,头都秃了,这东西却落在我手里。
为什么张有药这么痛快的把地图还给小哥呢,我在想,要么是他已经清楚了要去的地方,地图用处不大了,要么,在给小哥之前,他臭不要脸的复制了百八十份,对面连狗都人手一张,已经不再需要原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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