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万跟杨好一直摁着黎簇,三个人挤挤凑合睡了。胖子和小张哥一人找了一间房关门就睡。就我和闷油瓶没喝酒,过于清醒,看他们造的杯盘狼籍,满地垃圾,有点过意不去,就去帮老板娘收拾残局。
老板娘是位面善的大姐,一脸福相,开朗爱笑,连说,“不用的不用的,放着我自己来。”
我学着大姐的方言,也笑着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就爱劳动。”
老板娘都听笑了,说会让大哥给我们打个折。
我并不是冲着打折来的,但好心换来善意,我也欣然接受。
收拾完了我们帮老板娘把杯盘碗碟端回后厨,留老板娘自己洗洗涮涮。我和闷油瓶走出去,坐在农家乐外面山坡一棵大树下吹风,周围望出去应该都是青山侧影,远近高低错落,间或有小山村亮着零星灯火,跟天上星光相映合,山风送来夜虫鸣唱,树梢上挂了个竹子风铃,清风吹送,簌簌成响。
一声一响,一响一声。
闷油瓶问我累了么。
我说不累,又反问他累不累。
他出神望向远处,一阵良久的沉默。
我没有再问,这时候的他可能正在回忆往昔,他给我的感觉是孤独,整个世界空无一人的孤独。我仿佛看到他于时光长河中,曾无数次就这样孤身一人巍然独坐,于山巅眺望人间万千灯火,可惜那里没有一盏是为他而亮着。
“好像这世上从来没人问过我。”他说。
我笑了,“那好吧,我重新再问一遍,小哥,你累不累?”
“无人过问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天天月月年年,就这样过着,你一问才感觉可能我真有点累了,竟然想如今夜这样歇一歇。”他轻轻叹口气。
那就歇一歇吧。
我看见天地剪影,星辰如豆,这个人从山巅上站起身,慢慢穿林越岩走下来,山脚下一盏烛火温暖的为他亮着。
推开门我和胖子正等着他吃完饭一起打牌。
自从有了我们为他点起的灯火,他也在学着普通人的样子去生活,如今越来越变娇气了么,有人嘘寒问暖了就感觉累了,我笑了一下,黑瞎子同款吧,好的不学跟个恃宠而骄的老东西学,能学好么,我以后问还是不问了。
想了想还是多问问他吧,好让他也能不时歇一歇。
“累就睡一会,肩膀可以借你。”
他答应一声。
夜深了,老板出来把农家乐的招牌灯都熄了,然后轻声喊我们,“两位老板……”
我转头看他真的睡着了,于是摆手让老板去休息,不用管我们。
抬头望向无垠夜空,星河横卧,凉月如眉,其实这里跟雨村的天空很像,远离城市的喧嚣热闹,光污染不算严重,还能看到静谧美丽的月色星光,自山高处望下去,大地山河微微有影,九天风露寂寂无声,只觉此时此刻澄心无一事,白日里的焦躁慢慢平息下来。
有一瞬间我也开始犯困,心里还在说不能在这睡着了,该回去了。
刚要出声叫醒他,闷油瓶突然伸手捂住我口鼻,附在我耳边轻轻说,“别出声,有人来了。”
我点头表示收到,他拉着我从树影下猫腰躲到了竹墙边的阴影里。
这家农家乐大门其实就是个圆竹编制的围栏,拦君子不拦小人。周围扎了一圈一米多高的竹墙。墙里面是一小块空地,停放着我们的两辆车,后面是依山势起的几栋房子,老板住在最前面,如今除了院里有几盏灯笼还亮着,房间的灯都熄了。
我四处观望,夜风里只有竹枝树影摇曳,我心说人在哪呢,他不是补血口服液喝醉了在梦游吧。
然后就看见门口树影里突然冒出几条人影,吓我一跳,这些人从哪里来的,一点声息都没有,莫名其妙就出现了。
闷油瓶慢慢拔出黑金匕首,另一只手在我手心敲几下,示意我不要动,他去看看。
我心里担心胖子他们,他们在这等着没有立即动手,很可能也有人从后面摸进去了,他们准备里应外合,我就指了指里面房间。
他指了指小张哥住的房间,应该是说小张哥一直警醒着。
我想起他在车上跟小张哥说不是,大概是指追踪我们的人不是黎簇他们吧,也对,黎簇他们跟的光明正大,就差拉个彩旗,鸣锣开道了,唯恐我们发现不了似的。
闷油瓶很快消失在暗影里。
门口外那几个影子一动不动。星光晦暗,我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那只是树影而已。
突然农家乐里有间房门开了,然后我听见胖子惊呼一声,“卧槽!”
我转过头,透过竹墙缝隙看过去,胖子从房间里探出来半个身子,灯光从他身后照出来,照见小张哥正招呼两个黑影,缠斗在一起,又顺势一脚把胖子踹回房间去。估计是胖子起夜,听到声音打开门看,也不知道小张哥这一脚踹他哪了,可要老命了。旁边房门也打开了,杨好也醒了,举着挂衣架出来,抡圆了又撂出俩黑影来。
竹门外的影子也闻声而动了,为首一人推开竹门往里冲,闷油瓶从树影里冒出来,把最后面的人勾翻在地上,一掌就拍晕了,前面的人发现了,就有两个人返身围过去。
剩下两个人直奔我们的车过去,我一看,妈的,莫不是遇到打劫了吧,现在还有山匪这行当么。
我站起来手一撑翻过竹墙,老板亮了灯,披着衣服打开门,我对他大喝一声,“回去!报警!”
老板吓得一哆嗦,连忙退回去把房门关上了。
我学着闷油瓶从竹墙里用力拔出一根竹子,他这竹墙结实度比我们的差远了,就粗粗的绑了下,入地也不深。然后抡起来对准我们车边的人抽过去。那人正在撬车门,听见风声,咦了一声,回手拔出短刀唰唰唰几下就把我手里的竹竿削去了一截。还剩下不足一米了。
我靠,刀不错啊。
凭感觉就知道我不是这人对手,于是把竹竿当长刀使,避免正面劈砍,仗着一寸长一寸强,勉强将那人逼得退开几步。那人双手持刀劈中竹竿,大力压到地上,然后用脚踩住了,我一抽竟然没抽出来,他旋身转刀就奔我而来,我只好松开竹竿,往后退了几步,这一刀落空,他紧接着反手一斩,我只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衣服划开一道口子,皮肤冒出来血痕,好痛,没注意脚下被绊倒了。
那人冲我举起刀就刺下来,胖子从旁边一下冲过来,把他撞飞出去。
“妈的,天真你没事吧!”
“有事,挨了一刀。”
我翻身爬起来,伸手一摸胸前,其实刀口很浅,应该只是被刀尖划伤了,立即放下心,往前爬几步拾起竹竿,看那人正把刀对着胖子咽喉用力下压,胖子双手奋力托举,情况很是危急。
我对准那人后脑勺就来了一下,那人捂着脑袋一个翻身出去,随即一个扫堂腿过来扫中我的小腿。我只觉得小腿骨头都要断了,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那人爬起来,还想举刀刺我,我拿竹竿招架住了,正在僵持,胖子爬起来用力一拍竹竿,短刀一下错开,竹竿戳中了这人小腹。
这一下胖子用了全力,戳的应该很痛,要是闷油瓶来的话,估计竹竿能穿透这人腹部。那人闷哼一声,跌坐到地上,还没站起来,院外一个黑影大步跨过竹墙,一脚正踹中他的脑袋把他砸在地上。
这一下不轻,那人直接不动了。
“吴邪,你没事吧。”
“没事,划了一下。”
闷油瓶来了,看来门外那两个也已经解决了。我心里一松,伸手把胖子拉起来,他喝多了腿直发软,眨着眼迷蒙问我,“我在做梦还是真的,这些蟊贼打哪冒出来的啊?”
“打娘胎里冒出来的。赶紧起来吧,地上不凉吗?”
我拉了一下都没拉动,胖子大吃大喝了一顿,好像又胖了。
“你让我缓缓,我还以为做梦呢,两脚发飘啊。”胖子说。
“你他妈飘的起来吗?你那是喝多了脚软。”
闷油瓶看了下地上那人,似乎头部受撞击,陷入深度昏迷了,呼吸还有些微弱,但应该没死。我回头一指,“小哥,车。”
看他们好像对我们的车挺感兴趣,是要偷我们的行李么,车上其实没什么贵重东西啊,对于我们来说是闷油瓶的心意,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些装备,用不到的话挂二手网站都卖不到多少钱,这些人图什么?
难道?我摸了摸后腰。
闷油瓶单手一撑,直接从这边就翻到车那边去了,那儿还蹲着一个溜门撬锁的人呢。
这时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气,还以为是地上那人脑袋磕破了,结果看到胖子慢慢躺坐下去,他摸了摸自己后背,一手的血,“妈的,天真,老子也挨了一刀。”
我矮身去抱他,也摸到一手温热,是他扑过来替我挡了一刀,卧槽那一刀竟然扎到他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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