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真是充满邪气,一眼圆睁,一眼半闭,颧骨高耸,两边嘴角咧到了耳根底下,眼神诡异,表情恶毒,面部肌肉狰狞超乎人类五官所能承受的极限,极致痛苦,极尽恶意,有点似人非人了。
这,就是山神封印的山冲子的真面目么,里面的魂灵被天长日久的折磨成变态了?我对山神的手段生了些惊疑,祂不应该是仁善的么,对于一位神只来说过于残忍了吧。
人天生反感那些会产生恐怖谷效应的事物,我甚至有些反胃,往后划水想要避开,结果一拨水,那山冲子反而如影随形往前一扑,尼玛它还想要拥抱我吗?
可能我们正好身处水中的乱流,我划水越快,手脚几乎出现残影了,山冲子越发被水流推向我怀里,真是越努力越悲催,眼看着那张脸即将贴上来,我用力往后一仰,一脚朝山冲子蹬过去,随后变成头上脚下的姿势,山冲子往后退了退。
闷油瓶过来了,他拉住我的手用力一扯,我就扯到他背后去了,随后他飞出一脚将山冲子踹出去,跟水下炮弹一样撞上另一根,两个都像要撞碎了。
我心里一惊,里面封印那东西不会借此出来吧?
我拉了拉闷油瓶,对着他比划几下,示意里面有东西,像是人。
闷油瓶看懂了,他游过去检查。过了一会,他朝我打手势示意没事。
随后他伸出两只手指做了个往前走的姿势,又画了个胖胖的小人。
表示继续往前走,我们先去找胖子。
我点点头,在他后面跟上去,没忍住回了下头,照见那张恶意满满的笑脸都被撞变形了,远光一打过去仿佛有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委屈巴巴的哭,太诡异了。
我跟着他往前游了一会就看到了“墙”。
张金钱就在“墙”前面静静漂着,一动也不动,似乎正在朝拜张家先祖遗存的圣迹,对比墙四下里延伸至黑暗中的无边无际,他的人真的微小到几乎渺茫。
这地下湖把整座山底都掏空了吗?
我跟闷油瓶一起来到他旁边,三束头灯光一起打过去,水下明亮了许多,才发现其实那根本不是墙。
无人机拍的不清楚,那面墙其实是一条条的青铜锁链,密密麻麻,大点的胖头鱼进去都能卡住脑袋,通天彻地,上下都望不到尽头,每一根都有胖子大腿那么粗,上面一点铜锈都没有,不知过去多少年了竟然还完好如新,不得让人惊叹张家的水下防腐技术真是牛逼啊。
暂时没发现这堵青铜锁链墙究竟有多宽,多厚,多长。如此大宗的青铜物件,不知道张家前后费了多少代人来布置完成,反正他们家搞工程动辄百年起步。
而且这东西莫名让我想起秦岭底下的青铜神树,宏伟壮观,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存在,但又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堪称夺天地之功,造万物之奇。
不过,那棵青铜神树是往地心挖取烛阴的,这堵青铜锁链墙挂在水下又用来做什么呢?是要阻挡墙里面的东西出来,还是防止外面有人进去?
以张家人的尿性,更像是前者,而且墙里肯定还设下重重机关,费这么大气力来阻挡的东西肯定不得了,想一想都有点怂。
我忍不住抖了抖,脑子一下清明过来。
“找胖子。”
我对他俩打手势,两位张家人回头看我,我表示回头再来欣赏张家祖宗伟业,我们暂时千万别碰为好。
三个人开始分头找,我转了一大圈,除了山冲子,连胖子一根毛都没看到。好不容易循着灯光又凑在一处,彼此看着摇头,都没有发现。
这死胖子,我开始怀疑他不会搬着几根山冲子出去了吧,不然他是眼瞎了看不到我们三个穿梭的头灯光?
“再找。”
闷油瓶做了个手势。
我们又分开去找,这次我们都偏移了少许方位,然后闷油瓶再不见回来,张金钱傻了。
“族长…丢了?”他着急的比划道。
“应该是他找的范围比我们加起来都大。”我也跟他比划。
他继续比划,我猜他的意思,“别分开我怕…丢了。”
张金钱看上去可怜兮兮,我点头同意了,我俩一起把上上下下的山冲子挨个扒拉了一遍,那俩人呢?
在水下呆的久了,四处又都是黑暗,有那么一瞬间,我心神开始恍惚了。
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漂浮在无边的黑水中,上下都是幽暗的未知水域,没有活物,灯光也有限,感觉仿佛迷失在没有声息的外太空,整个宇宙只剩下我一个,听着自己的心跳,孤单的要死。
我用力甩头,不要多想了,闷油瓶应该是找到胖子了,我们一直都在二三十米左右水深寻找,因为我觉得他应该不会那么作死,但万一呢,胖子真的循着水流深潜下去了怎么办,他俩会不会被困住了?
我看了看潜水表,我还有半小时,可以去找找看。
刚准备往黑暗中下潜,张金钱游过来用力拉住我,在很远处的水里亮起一团好大的火光,几乎照穿了我们斜前方的黑暗,接着就灭了。
“卧槽,有人炸鱼啊?!”
我立马意识到那应该是胖子,我们这里只有他疯狂热爱搞爆破,这是扔了多少炸药在水里?不知道这次水下爆炸会不会把内外平衡打破,再次引发山洪?
鲁莽了,这个做事欠考虑的死胖子。
我和张金钱校对下方向,往那个方向浮潜,中途又调整了好几次方位,终于能看到有一束电光在水里明明灭灭地闪。
是摩斯电码,老长一段,我和张金钱一下停住了,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勉强读懂了。
“别过来…山神在水里…”
阿西吧,怕不是能看清这行提示的时候老子已经要跟山神追尾了好么。
麻烦下次直接打个“走开”或者“别来”,简洁明了,一目了然行不?
我和张金钱又忙不迭的往下潜,看来胖子就躲在穹顶上,闷油瓶应该在他身边,不然他那么鸡贼的人是不会选择跟山神硬刚的,不过山神?山神是什么东西?
这位神只在这里有个具象是吗?
我回过头看张金钱,他连连摇头,毕竟我们都是凡人,谁也没有神仙亲戚。
或许有一位,飞坤巴鲁,可惜他老人家是社恐的神,并不热衷于搞神际关系。
手电信号换了,“躲、远、点…”
又来?胖子不会炸上瘾了吧,我真怕万一他把这洞炸塌了,然后我们都被砸到水底,一命呜呼,通通变成山神的新手办。山神还有可能为了泄愤,故意把我们做成恶形恶状的山冲子,千百年后有人进来打捞,到时候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我一边疯狂吐槽一边跟张金钱奋力水遁出去。
又是一阵明亮的火光,跟着是闷雷一样的巨响,耳膜震得生疼,妈的这比上次距离近太多了,威力更大了啊。
胖子到底跟山神结了多大仇啊,我刚想回头,巨大的水下冲击波就到了,我和张金钱像是两只苍蝇径直被拍了下去,肺都快炸了。
我眼前直发黑,只来得及骂了句死胖子就关机了。
“天真真,你醒了么我看见你手指头动了别装死。”
我还在晕着,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人还没醒呢,就感觉到胖子这个夯货正在拼命拍打我的脸,啪啪啪的声音很清脆。
没死也要被他拍死了,我充分怀疑他是在公报私仇,睁开眼怒道,“我装你麻痹,别拍了行么,要死了。”
嗓子像是哑了,我一翻身吐出一口黑血,肺部还受了挤压伤,真是差点被胖子坑死了。
我擦干嘴角血迹,回头瞪他,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回事,偷山神裤衩了?怎么谁都能得罪呢?我们是过路客,强龙不压地头神你知道么?”
胖子挠挠头,“也不知道啊…我进来就给拱了,顺道给带…有气室也不想出去干脆等你们…山神一直呜呜渣渣朝我吐口水,…胖爷能受这鸟气么,一来…就打起来了。”
我晃了晃头,大概脑子进了不少水,听到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但我大概也能听明白,心说山神难道是头野猪吗?然后胖子一进洞被野猪给拱了,拱到气室里来了,然后为了抢猪窝,俩猪就打起来了,一猪吐口水,一猪出动了炸药。
这架打得,猪窝失火,殃及池鱼,差点把水下的我炸成翻肚鱼了。
抬头打量四周,我们所在的地方像是一个狭窄的山顶过道,我躺在一张防水布上,旁边亮着我的头灯,装备背包和氧气瓶都放在一边,潜水服应该是胖子帮我脱的,身上几乎光着,裹紧了保温毯保持体温,上面还搭着胖子和闷油瓶的外套。
四周黑漆漆的,我伸出手摸一下石壁,湿漉漉,黏糊糊,还带点腥气,我嫌弃的在胖子身上来回擦手,这山神住宿条件实在不怎么样啊,比猪窝还不如,堂堂神只活的这么憋屈。
“你说的山神到底是什么啊?住的怎么跟下水道一样。”
胖子追着打我的手,他摇摇头,表情很尴尬的说,“我说了可能你也不信…山神可能是是爸,爸,王龙。”
“什么,是你爸爸王龙?”
我有些莫名其妙,两猪相争,竟是父子吗?没想到胖子还有神仙亲戚啊,还是山神幻化成他爸爸的模样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爸爸原来叫王龙,他怎么狠起来连爸爸都炸啊,真是老大小子,炸死老子。
胖子快气死了,他提着我的耳朵,朝我吼道,“卧槽天真你耳朵…被山冲子舔了么?听了个屁啊,老子是这么说的么?”
我其实是有些耳鸣,挺严重的,被他骂的更莫名其妙了,歪头拍了拍耳朵,“抱歉,被你炸到耳鸣,我有点听不清。”
胖子听我一说,立马脾气就消了,我看了看身边,问道,“小哥呢?”
他这次权当我聋了,边说边很夸张的比划,“看见,那墙,了么?他俩,去,扒,墙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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