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卿垂眸示意某个部位,“公公。”
苏乘风下意识用手虚扶了一把,左右瞥一眼。
“这……恐怕不行,我还没娶亲呢,岂非让我断后?”
“所以呢?”
苏乘风叹了口气,“听你的吧。”
来府衙登记的寥寥无几,总共才五人,其中一人还是个打杂的,苏乘风。
论武功上阵杀敌,他倒是可以大展拳脚不在话下。
可论医道就属实跨界了,只能跟在陆子卿身边打杂,兼护卫的功能。
翌日,天还没亮。
京军联合宁东、雍州、中州三路边防驻军朝北边进发。
经甘石、常平、德胜等地,历时一个多月终于抵达北狄境内。
大军深入草原三十余里,人疲马乏,停在一处小溪流边歇息。
“寻这几日,竟一个游骑也没有?”
副将下马,皱眉叉腰望向远处。
“这些狄人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再耗下去别说打,就是这几万人马吃喝都成问题。”
这时,他旁边身着重甲的年轻将军忽然说话。
“时下正值春季,是他们养精蓄锐,照顾女人、牲口繁衍的时候,根本没有精力对战。”
“再说,几个月前,当朝廷决定要北伐的消息传出时,这些狄人必然早得到消息躲起来。”
此人正是百姓们口中所传的朝臣新贵,平叛南疆,收复左颜的西北战神,萧彦。
钢盔铁面下看不到脸,只瞧得一双浓黑明亮的大眼,如鹰般望向前方。
“此处是人家的地盘,如果他们一心躲着不迎战,我们要想找到,难!不过……”
他侧脸看向小溪流。
“这人要吃马要嚼,再怎么躲也离不开水草,传令全军,喝完水立马出发。”
“是!”
旋即,萧彦朝水边喊一声,“墨鲲。”
一匹高大健硕的黑马立时踏蹄而来。
这马毛色如绸缎般银黑发亮,独眉心有一小块泛白,四肢稳健有力。
整体骨架比普通战马高大很多,这点和它的主人一样。
一人一马就算混在人群中,也是格外独特显眼。
萧彦晃动缰绳,墨鲲没走多远,就见远处斥候打马而来,不下马直接禀报。
“总兵大人,前方二十里处坡地,发现狄人游骑队,我军侦骑正与之对战。”
“好!总算来了。”萧彦命令副将,“舟楠,命全军加快速度,追!”
杨舟楠调转马头奔于大军前后,传令高喊。
“加快速度,快点!”
另一头坡地下,人马嘶叫声炸响,狄人个个人高马大,膀阔腰圆,手持弯刀强悍如牛。
只身高力气就独占优势,比中原人凶悍不少。
而且狄多宁寡,十几个侦骑根本不是对手,很快被杀的只剩下两三个。
就在全兵皆要阵亡之际,地面突然轻颤,远处传来嘈杂的轰隆声。
一个狄人见事不对,立即打马上坡,就见远处黑压压一片,大批军马正朝自己涌来。
他心头一紧,调转马头高喊:“是宁军,快跑!”
待大军赶到时,他们早已跑远。
萧彦带领诸卫骑兵疾驰于草原,卷起阵阵昏黄尘烟。
远处高空,数只矛隼傲游天际,响起声声鹰唳,不时低空飞行,从他头顶上空越过。
快马加鞭连追十数里,眼见临近山地,杨舟楠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跟上去冲前面的人喊。
“前面是布哈布林地界,你确定还要追吗?”
萧彦不回头,耳边急风呼呼响,让旁边的喊声削减了几分音量,他朗声应道。
“此行我们粮草有限,不想成为这草原的养料,就必须速战速决,前面就算是龙潭虎穴,今日也要将它拿下。”
布哈布林入境是山地,东西北三面环山,中间凹陷形成一个谷地,北面的出口也较为狭窄,路道两边有大小不一的石头。
重甲铁骑浩浩荡荡进入峡口,两面山头不算很高,却也斜耸难上。
坡上零星立着一些沙松,和干毛草一起,被大风卷得沙沙响。
待他们行至中间路段时,顷刻间天空阴沉,战云密布。
几面山头上暗黑一片,很快升起数面,挂有“赤硕”二字的黑红旗在风里翻飞。
正是赤硕大军,他们个个身着重甲,弯刀弓弩对准山下大喊。
“杀!杀!杀!”
呐喊声浑厚震荡,惊得战马不安的来回踱步,发出嘶鸣。
杨舟楠拉紧缰绳,马嘶鸣两声,说:“那些游骑是故意将我们引入此地。”
“狄人惯用伎俩。”萧彦目光扫向山头。
“这个时候,他们的兵马有限,应该不足四万,只是此处地形,今日免不了一场恶战。”
说起来,此番与以往有些不同。
以前大宁北伐昭告天下,赤硕大汗为保牧民,大多闻风而逃,主动出击的时候多数在秋季。
而今,他们竟敢在此时主动出手,早设下埋伏……
杨舟楠哼声,“老家伙出息了,只怕是从他那个永日布老舅哥那里借的胆子,关系不和的传闻不可信啊。”
“就冲赤硕部的世子与公主,要叫永日布一声舅舅,两部关系就僵不了。”萧彦盯着山上。
“血缘这种东西很奇妙,平日你争我夺毫不顾忌,一旦到关键时刻,就能体现它的意义所在。”
为首是一老一少。
年长者白眉锋利高耸,目光犀利,深凹下去的法令纹就像刀刻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身穿黑色重甲,正是赤硕部大汗,阿茹汗。
旁边年少的小孩倒是没见过,杨舟楠拿起了望镜,眯眼朝山上看去,嘴里问道。
“擎君,你看那小孩儿谁呀?他……居然长一双蓝眼睛?”
萧彦也注意到了,“应该是他的小儿子。”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传闻。”
杨舟楠:“……”
阿茹汗有三孩,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早在三年前就战死,此人又是生面孔。
能站在君王身旁之人,还这么年轻,不是将帅就是其儿子。
对于这个小儿子倒有一个传闻,人人都道他是赤硕部第一俊男。
可惜铁面下看不到脸,只露出一双极淡的,灰蓝色瞳孔的眼睛,半截高鼻梁。
山头上,传来阿茹汗的喊声,“萧彦,没想到今日我会在这里等你吧?”
狄人不光身材魁梧,就连声音也浑厚,极具穿透力。
“才三年不见,大汗老的连刀都拿不动了吗?”萧彦说:“连小孩都拉上场,贵部是没人了?”
三年前,阿茹汗大儿子的首级,就是斩落于萧彦长刀之下。
失去儿子让他郁郁不振,休养三年,丧子之痛犹如刀割,心里的伤疤被猛地撕开。
阿茹汗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气得险些呕出一口老血。
“你……”他怒道:“庶子张狂,今日,本汗定要取你首级,将尔等碎尸于山谷之中,以祭奠我儿,我世去族人在天之英灵。”
“杀!杀!杀!”赤硕骑兵呐喊声再次响起。
“好啊,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来拿。”
士兵个个神色凝重,抽刀执戟时刻注意山头动向。
“杀——”
一阵箭雨铺天盖地从山上射下来,带着破空声,仿佛将风穿出无数个窟窿。
士兵们霎时如蜂巢涌动,应挡不急,叫喊声此起彼伏。
萧彦举刀左右回挡,命全军迅速后退,以山石为盾。
掩护地方太少,在极短时间内,大片士兵纷纷坠马落地。
他命刀牌手迅速补上,进退有序向上进攻,阿茹汗瞧见,白胡子随着嘴角微扬。
“区区刀牌手就想攻破本汗的防线,自寻死路。”
他抄起身旁士兵手里的小旗,猛然一挥,利落下令。
“先锋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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