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仗局。
朱允熥处理完李景隆的事情之后，就带着太医来到兵仗局。
至于为何来兵仗局？
自然是因为兵仗局有打铁的设备，而有打铁的设备必然是要有石炭。
“啥，你们兵仗局没有石炭？”
朱允熥神色惊愕，兵仗局内居然没有石炭，这怎么可能？
随即他疑惑的问道：“你们兵仗局打造铁器不用石炭？”
石炭炼铁虽然有很大的缺陷，但价格便宜，因而古代大部分的铁都是用煤炭炼制。
兵仗局新掌印太监胡瑞一脸谄媚的回答道：“回禀太孙殿下，我们兵仗局打造铁器不用石炭，石炭温度低，而且打造的铁器脆，所以不管是我们兵仗局，还是军器局打造铁器用的都是焦炭。”
他知晓太孙殿下经常来兵仗局，因而在他担任这兵仗局掌印太监之后，就将这兵仗局内的一切全都了解。
“焦炭。”
朱允熥闻言神色先是震惊，疑惑，随即他神色恍然。
是了。
宋朝时期就有了焦炭，而且还用焦炭炼铁。
前世广东新会出土的冶铁遗址中就有焦炭，而这遗址属于南宋。
明朝在宋朝之后，那么明朝炼铁自然用的也是焦炭。
另外明朝后期“天工开物”中就有关于焦炭炼铁的详细记载。
焦炭。
这个玩意就是煤炭高温烘烤，然后用水快速冷却后的产物，相比较煤炭，这焦炭温度更高，更耐烧，而且硫少。
想到焦炭含硫少，他神色不由一动，随即他问道：“焦炭和石炭哪个毒性大？”
“这……”
胡瑞闻言神色顿时愕然。
他本以为他了解兵仗局运转机制，各种物资的使用，就能很好的回答太孙殿下的任何问题，然他不曾想太孙殿下居然问他焦炭和石炭哪个毒性大。
这谁知道。
他神色有些忐忑的回答道：“回禀殿下，奴婢不知道，这个恐怕需要问那些工匠，他们对于焦炭和石炭更了解。”
不知就是不知，他可不敢撒谎。
朱允熥闻言没有生气，毕竟不知道才是正常，随即他道：“去找个人询问。”
“是。”
胡瑞应道。
随即他进入兵仗局炼铁之地。
不一会他带一个看起来很是邋遢的老头过来。
他对着这邋遢老头道：“这是太孙殿下，还不行礼。”
老头闻言急忙跪下，神色激动，身躯颤抖的道：“小民参见太孙殿下。”
虽然太孙殿下这段时间经常来他们兵仗局，但太孙殿下根本不是他一个烧火炉的人能够拜见，更别说是近距离拜见，因而他此刻很是激动。
“起来吧。”
朱允熥道。
他看着眼前老头，身上有着不少煤炭痕迹，应该是烧炉的伙夫，随即他问道：“焦煤和石炭，哪个毒性大？”
老头闻言神色没有任何惊讶，因为刚才胡公公问了他这个问题，他神色恭敬的回答道：“回禀殿下，石炭的毒性大。”
虽然他不知道太孙殿下为何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开口解释道：“焦炭虽然是石炭制作而成，但这两者区别很大。
焦炭烧起来的温度更高，还耐烧，没有太多难闻的气味。
小的祖上就是打铁，小的从祖辈那里得知，那个难闻的气体，有毒，焦炭那个味道很淡，因而小的认为焦炭的毒性更小。”
“毒性小，那就是说石炭能够去除毒性。”
朱允熥自语道。
他看向旁边的小桂子，道：“让人去弄点石炭过来。”
既然这里没有，那就从外面弄。
“是。”
小桂子道，随后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银子，交给一个锦衣卫，道：“去皇城外，弄一些石炭过来，要快。”
这种小事自然不需要他这个太孙殿下身边的贴身太监亲自去做，而且他还需要跟随在太孙殿下身边好好的服侍。
“是。”
那锦衣卫应道，然后他带着两个锦衣卫离开。
朱允熥朝着小桂子伸手。
小桂子明白，又拿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朱允熥手上。
朱允熥看着眼前的老头，道：“你知道如何去除石炭中的毒吗？”
虽然他不认为对方知晓，但万一知晓呢？
而且石炭被水洗后，毒性就会变小，并不一定没人知晓，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很高的技术，没有传出，只是没人去说而已。
至于原因？
因为在这古代，只流行诗词歌赋，不要说科技，就算是君子六艺中的算术如今都没几个会。
“这个……”
老头看到朱允熥手中的银子，眸光灼热，很快他就收敛心神，想了想，道：“可以采用炼制焦炭的方法，将石炭加热。”
焦炭毒性小，必然是毒性在加热时期被破坏，那么将石炭加热，必然可以去除石炭中的毒，我真是个天才。
“这倒也是个方法。”
朱允熥道。
然后他将他手中的银子交给老头，道：“下去吧。”
“是，多谢太孙殿下。”
老头感激的道，随后退去。
朱允熥看向旁边跟随他而来的几个太医，道：“石炭拿来之后，炒一下，看看能减少多少毒性，除了炒，还可以用水洗，从焦炭毒性可以看出，有毒的应该不是炭本身，而是炭中的其它东西，看能否用水将之洗掉。”
太医没想到太孙殿下居然让他们解决石炭的毒，他们是太医，专业是看病救人，不是专业研究毒。
不过他们对此不敢说什么。
而这时，其中一个太医问道：“殿下，这毒，怎么测？”
“找几个老鼠来测，难道你还想亲自去测试？”
朱允熥道。
那太医闻言神色顿时尴尬。
他可不敢亲自测，因为这可是会死人。
朱允熥怕这几个养尊处优的太医不会测，道：“找一个不完全封闭的房间，里面点燃石炭，死得快，毒性越大，死的慢毒性自然就小。”
石炭燃烧除了硫化有毒物质外，还有一氧化碳，不过相对而言，硫化物质的毒性更大。
因而他这个检测，能够很大程度检测出硫化有毒物质的含量高低。
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东西，看向旁边太医，问道：“银针可以验毒？”
“是。”
太医道：“大部分的毒可以用银针测出来，不过只是大部分，还有少部分的毒，无法用银针测出来。”
朱允熥对这个自然知道。
银针测毒，主要测试的是硫化物质，大部分硫化物质都能和白银产生化学变化，从而让白银变黑，而大部分天然的毒都是硫化毒，因而这才有银针测毒。
他看向小桂子，道：“用银针测一下焦炭。”
“是。”
小桂子道。
随即他让人准备银针。
很快银针就拿来了，然后他将银针插入拿来的焦炭中，过了一会，将之拔出来，擦掉银针上的焦炭，有些暗淡，不过只是有些暗淡。
太医看向变暗的银针，道：“这焦炭之中有毒，不过毒性很小。”
朱允熥对此没有任何意外，毕竟以现在的焦炭炼制工艺，不可能彻底除掉炭中的所有硫化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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