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媳孟青,给太夫人请安。”

    孟青上前,俯身拜道。

    “是个整齐孩子。”

    秦太夫人含笑点头,一个示意,就有个老嬷嬷端着托盘上前。

    托盘里放着一个封红,并一块玉玦。

    秦太夫人看也不看封红,只拿起那块玉玦,笑着对众人分说起来。

    “所谓千年磨砺,温润有方。这块古玉虽未历千载,也有些年头了,你们瞧这边缘,已经有了不少色沁。”

    说到这里,秦太夫人就把玉玦放到孟青手里,“你是个懂事孩子,莫要让祖母失望。”

    “玉得色沁,胜过万金!”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李惜霜就跟着奉承讨巧,“这块古玉一看就贵重非凡,还是表妹可人疼,才能让祖母把压箱底的好东西找出来。”

    ……

    先是见秦太夫人似有似无地敲打自家婆母。

    眼下李惜霜又在这一唱一和。

    孟青只觉得手里那块玉一下变得沉甸甸的。

    “祖母,这太贵重了,孙媳不敢受。”孟青犹豫道。

    “哪有瑜哥儿媳妇说的那般贵重,不过是个老物件,想着找出来传给小辈们罢了,快且安心收着吧。”

    言罢,秦太夫人又将那封红也一并塞到她手里。

    孟青不好推辞,便答谢收下。

    众人闲话一阵,侧厅开始摆饭。

    心知时辰不早,江三太太跟江四太太见秦太夫人似有倦色,也不敢多待,就起身告辞。

    秦太夫人也并不相留,只让李惜霜好生送了二人出去。

    这里众人无话,一时间整个暖阁里都安静了下来。

    孟青心里很是诧异。

    一则是她发现,这秦太夫人一点留自己跟王氏用饭的意思都没有。

    二则是王氏似乎毫无察觉,只安静端坐一旁吃茶。

    最后,还是二夫人卫氏打破了沉默,笑着说了一句,“倒是不曾想大嫂子今日过来能多陪陪母亲。”

    言罢,就吩咐小丫鬟要去厨下再添点粳米饭来。

    孟青皱了皱眉。

    卫氏这是在说上房没有预备她跟王氏的饭食。

    这样直接催她们走?

    “不必了,哪里就需要巴巴地让厨下忙活呢。”

    王氏喊住了那个小丫鬟,笑着解释,“平日是儿媳懈怠,今天既过来了,自然该当伺候母亲用饭才是。”

    “弟妹不必费心,哪里就能饿着我们,寻常丫鬟吃的白米饭,也是一样的。”

    ……

    这话说的诛心。

    堂堂伯爵府,长房夫人没粳米饭吃,只能与丫鬟吃的一样?

    要知道,就算是江兴文死了。

    王氏也是长媳。

    所谓长幼有序,纵然眼下伯爵府已经落入了二房的手里,但毕竟尚未捅破这层窗户纸。

    因此,以表面的情理规矩而言。

    这府里的女眷,除了秦太夫人,就仍然应该是王氏最为尊贵。

    况且,长房江兴文、江沉景父子双双殒命。

    让二房江兴安跟卫氏白白捡了个大便宜,得了整个伯爵府。

    秦太夫人还是个继母。

    若真让王氏吃了下人的饭,一旦传出去,少不了会被人戳脊梁骨。

    卫氏明显被噎了一下,忙笑道:“嫂嫂说的哪里话,短谁也不能短了嫂子的。”

    王氏微微一笑,仍八风不动的坐着。

    孟青并不吭声,安静侍奉在王氏身后。

    她想的很清楚。

    这伯爵府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长房跟二房的关系看着也并不融洽。

    她既嫁了过来,安危荣辱自然跟长房是一体的。

    就从目前形势来看,她必得跟王氏一条心,才能在这府里站稳脚跟。

    孟青虽然并不了解王氏,毕竟曾经是伯爵府的宗妇长媳,肯定是个心有成算的。

    因此,她相信王氏如此行事,自有其缘由。

    少时,李惜霜送走了两房婶娘,复又进来伺候。

    但见屋内几人都淡淡的,也识趣的闭嘴不言,只跟卫氏耳语一声,就到侧厅去安排丫鬟们摆饭。

    孟青是新媳妇,不敢像李惜霜那般找理由躲了出去,只得陪在屋里等着。

    又过了一会,随着外面小丫鬟一声“伯爷安”,屋内几人都站起身来。

    孟青懂了。

    原来王氏一直等在这里,是为了见宜昌伯江远山。

    “今天倒是热闹。”随着一个声音响起,江远山走了进来。

    虽然他年纪大了,但数年养尊处优、处处妥帖,身子骨还不错,整个人看着红光满面,很是精神。

    “父亲,这是景哥媳妇,昨日之事不好让父母操心,儿媳今儿特带她来给二老磕头。”王氏立马说出来意。

    昨天虽然是孟青跟江沉景成亲。

    但终究是有些忌讳的。

    因此,昨天江远山跟秦太夫人都并未亲至。

    要知道儿女婚事,必得见过家中长辈。

    王氏这一早上亲自带了孟青过来见礼磕头,实则也是帮她在府里立稳了景大奶奶这个身份。

    因此,王氏的声音刚落,孟青就跪下,待江远山坐定之后,磕头拜礼道:

    “孙媳孟氏给祖父磕头,并替夫君沉景遥盼祖父、祖母身体康健、诸事顺遂。”

    声音不大,却温婉清朗。

    话虽不多,但直击人心。

    是个聪明孩子!

    王氏颇为欣赏看了她一眼。

    见提及死去的孙子,江远山脸上多了一份哀色,对孟青说话的声音也多了些许慈爱,

    “快些起来,沉景虽是不在了,但你既进了府,便是江家人。今后好生照应着你母亲和妹妹,缺了什么只管开口就是。”

    “是。”

    孟青应了一声,又得了江远山的一个封红,道谢毕就退至一旁。

    正了名,得了见面礼。

    她今天已经达到了目的。

    接下来,就得看她老婆婆王氏的了。

    ……

    不出孟青所料。

    才刚两句话的功夫,王氏就又开口了。

    “父亲,虽然沉景已经……但儿媳想着,好歹也是咱们家明媒正娶来得,总得开宗祠,添进族谱才好。”

    说到这里,王氏顿了顿,用帕子拭下眼角的泪珠,继续说:“这孩子是个知礼懂事的,下半辈子都得一个人苦熬着,儿媳实在不忍心委屈了她。”

    她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江远山自然没话说,便点头答应下来。

    “此话不错,过几日就是端阳,到时候添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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