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罢庄子,孟青心里有了成算。

    这样好的地方,就这么闲置放着实在可惜。

    看了一圈跟来的几人,最后目光落在晏清身上。

    对于孟家的事情,孟青其实所知有限,还都是从原书里看来的。

    这些日子她很少出府,今天自然要好好问上一问。

    遣退众人,只留下荷香在跟前,孟青直直看向晏清,眼中尽是探究,“孟家如何了?”

    晏清一愣。

    他没料到姑娘居然不知道孟氏的变故。

    但随即一想,也就明白了。

    姑娘离开淮安的时候早,这些年又过得苦,李家哪里会那么好心,告诉她孟氏的事情。

    “当初老爷跟夫人送了姑娘进京之后不久,两江督察和提调衙门就都来人了,先后在家里抄检了一番,最后说是九省检点府下的文书,孟氏合家的家资充入江南布政司。”

    “那时候,虽然老爷的官位保住了,但全家都不复之前的光景,不过半年多,老太太、老爷、太太都郁郁而终。”

    “当日是舅老爷从京都赶来送丧,才弹压住了孟氏那些居心叵测的族人。”

    听到李昌安的名字,孟青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她从未听说过这些。

    在李家有好几次见到李昌安,也不曾见他说起这件事啊。

    “这些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听旁人提及?”孟青有些不信李昌安会那么好心。

    “当初老爷跟夫人怜惜,放了我的奴籍,让我去临江府学武,当时事发我并不在淮安,这些事也是后来听旁人说起才晓得。”

    说到这里,晏清脸上的悔恨之意更甚,“当初,舅老爷回京都后不久,小公子就失踪了。因着没了掌家之人,孟家……就散了……”

    越说声音越小。

    晏清当初走投无路,被孟家收养,他年幼的温情时光,都留在了孟家。

    然而,那个让他体会到温暖的地方,就这么消失了……

    他甚至有些不敢看孟青的眼睛。

    姑娘的亲人父母都不在了,唯一的弟弟,他也没能帮忙照看护住……

    一想到此,晏清就忍不住自责懊悔。

    此刻,孟青并没有留意到晏清的神色,她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味来。

    原书里,可没有提到孟氏败落的过程,也不曾说过她还有一个弟弟。

    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炮灰配角。

    书里只说孟家败落之后,李昌安跟安氏这对黑心肝的夫妇,把原主送给了一个变态的老王爷,以此攀附之后,李家父子在官场就一路高升。

    现在她才晓得,原来孟家不仅败落,还全都死了。

    难怪李昌安能如此毫无顾忌,把亲侄女送给别人当床榻上的玩物。

    虽然对孟家诸人并没什么印象,但继承了这具身体,就应当善待原主的亲人。

    孟青知道这件事,心里很不是滋味。

    “弟弟他……可有消息?”

    死去的人,她已经无能为力,但活着的,她定要好生照看。

    晏清摇了摇头,“当初我在江南六府都查访过,都没有小公子的消息,就顺着陵江一路北上,想着一边查访小公子的踪迹,一边上京城来寻姑娘。”

    “只是去年在陵江石马渡一带,遇上了水匪,耽搁了些功夫,数月前才脱身。”

    能掉入水匪窝里还能全身而退,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是个有本事的。”

    赞了一句,孟青不再多问此事,她还是忧心弟弟的安危,于是问晏清:“你可愿留在京都?”

    “晏清听姑娘吩咐。”

    见他如此说,孟青不由点点头。

    她身边可用的人实在太少了,虽然收用了刘妈妈跟碧翠等人,但那是在内宅。

    等到分家另住之后,少不得要有人在府外替自己去办事,有晏清在,很多事情就会方便许多。

    “既然已经放了你的奴籍,就不必跟着我们回江家了。”

    孟青安排道:“这个庄子还缺个管事,你暂且就先替我管着庄子吧,平日就还是住在乌衣巷的铺子里,有事找你也便宜些。”

    说到这里,孟青顿了顿,又说:“你私下留意着庄子里的人,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是。”晏清点点头,恭敬应下。

    想了想,孟青有些犹疑地说:“平日在城里时,也不必在铺子上干活,只多去李家附近转转。”

    “姑娘的意思是小少爷的事情跟李家有关……”晏清蹙眉,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然而,孟青却没有回答他,只说了一句,“行事小心些,莫要露了痕迹。”

    ……

    自从孟青选定了元哥儿为过继子后,两房分家也就正式摆上了议事日程。

    眼看着中秋将至,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多半在中秋之后,就要开宗祠过继分家。

    因此,这些日子以来,二房那边没少合计分家的事。

    李惜霜更是每天到婆母卫氏房里出主意。

    “婆母,信阳府那七千亩良田每年进项最好,祖母喜欢的红粳米也在那田里种着,若是给了那边……”

    近些日子以来,她的心思有了不小的变化。

    出嫁之前,总觉得孟青是个破落户,仗着亲戚的名义在她们家打秋风,一饮一食都得李家养着。

    李惜霜是李昌安跟安氏的长女,从小娇养着,没有吃过一点苦。

    性子骄纵却也简单。

    因此,当初虽然厌烦孟青这样的穷亲戚,但也不至于心疼那一碗茶饭钱。

    只是这孟青腆着脸来打秋风,却还不知道讨好自己,不论怎么欺负她,都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李惜霜心里很清楚。

    这就是江南名门从小教养女儿的闺秀气度。

    也是因着这个缘故,她怎么看孟青怎么不顺眼。

    破落户的女儿,装什么名门千金。

    她就是想看孟青跌落到尘埃里,看着她像个奴婢一样谄媚的讨好自己。

    后来,李惜霜嫁到了宜昌伯爵府,夫君还成了江家未来的继承人。

    荣耀万千的回到娘家,却没在孟青脸上看到一丝羡慕的表情。

    她就更恨不得撕破孟青那副清清淡淡的伪装。

    直到前些日子,孟青也嫁到江家,是跟长房的那个死人牌位成亲。在那之后,孟青似乎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清冷孤傲,甚至变得贪财、短视、谄媚。

    这样的孟青,李惜霜觉得看着顺眼了许多。

    破落户出来的女儿,凭什么在自己面前故作姿态。

    只是怎么转眼间,长房大夫人过继,突然变成了给孟青过继儿子。

    而自己成亲多年没有身孕,不仅要操心丈夫房里的妾侍,还要应付婆婆明里暗里的挑剔。

    想起婆母卫氏提到孟青时眼底的那一抹赞赏,李惜霜袖子里的拳头就紧了紧。

    卑贱之人,就不该四处张扬,只配被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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