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暖阁时,老伯爷与秦太夫人正坐在炕上。
江兴安与卫氏坐在左边的圈椅上,陪着说话。
江沉瑜同李惜霜坐在一旁的小凳上,静静陪着。
见着王氏与孟青进去,卫氏先是一怔,随即堆着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前些日子自己被秦太夫人所罚,都拜这对婆媳所赐,怎么能不怨?
说起话来也有些夹枪带棒。
“大嫂今日脚步可慢了些,晨起便派了婆子去请,如今太阳要落了才到。”
王氏微微一笑,似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这分家第一年,对除夕之事自然要慎重些。所以在府中忙碌了一番。”
“劳父亲、母亲等,是儿媳等不是。”
这话是冲着一旁的老伯爷和秦太夫人说的。
老伯爷对王氏今日来府中团圆,也有些不解。按理说,分家后不便是两家人,这样的日子,是应当在自己府中过。
但老妻说,老大家本就人丁稀少,怕婆媳两不热闹,请在一处,传出去也是长辈慈爱。
便也同意了。
如今听着这话,也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笑道:
“嗯,自己操持一个家,是要累些。”
“左右晚膳时间还早,不着急的。”
老伯爷都发话了,卫氏也不好拿这个再说什么。
王氏便让孟青带着元哥儿、萍姐儿先后给老伯爷和秦太夫人磕头。
原本这是明儿一早才做的,可如今都来了,元哥儿与萍姐儿也算是许久不曾见两位长辈,请个安也是应该的。
王氏可不想让老伯爷与秦太夫人这个年过得太顺遂了,似无意提了一句。
“前些日子,儿媳与青儿过来,特意想去您院子里请安,倒是被拦了又拦。”
这话一出,在场除却花枝巷的人,脸色都难看了不少。
秦太夫人打圆场道:
“老伯爷那几日赶巧有事。”
这话说得太假,王氏也不拆穿,只继续道:
“想来也是,毕竟父亲一向慈爱长辈,若非事出有因,怎么会让孙辈在院门口磕头。”
这倒是叫老伯爷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住了。
江兴安自然知晓内里,此刻见着神色不对,只得站出来,转移话题。
“萍姐儿看着倒是长高了不少。”
王氏与孟青会心一笑,这话题转得可是硬。
江兴安虽然有些拿腔拿调,可平日里对萍姐儿也算是不错。听他如此说,萍姐儿当即欢快问道:
“真的吗?二叔?我长高了么?”
小孩子对大人的世界不懂,只知此刻有人在夸赞自己。
“元哥儿,你看姑姑可有长高?”
江兴安还未答话,萍姐儿便又欢喜向元哥儿求证。
元哥儿才多大个人,哪里就知道长没长高,但看着小姑姑高兴,便跟着“嘿嘿”傻笑。
伯爵府的人还是过继时,匆匆见过一面元哥儿,如今瞧着他虎头虎脑、白白净净,倒是可爱得很。
老人家对这样的小孩子,还是没什么抵抗力的。还是老伯爷先开口。
“这便是元哥儿了?”
“嗯,祖父好记性。”孟青略略恭维一句,又教着元哥儿,自己在老伯爷面前介绍一番。
小家伙虽然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些紧张,可看着自家娘亲与祖母都在一旁站着,便也大了胆子。
一番言论下来,显得落落大方。
连带着老伯爷都有些欣慰,点头中透着赞赏。
卫氏有心敲打自家儿媳,便对着孟青夸赞了一句:
“儿媳瞧着,这元哥儿倒是被侄媳妇教养得极好。”
秦太夫人也看出老伯爷的满意之色,左右已经分家,面子功夫还是得做的。
“是啊,景哥儿媳妇倒是个会教孩子的。”
这样的画面,原本也算是温馨,可也就是这样,刺着李惜霜的眼了。
这又不是孟青的孩子,偏偏还要带在长辈面前来争宠,且方才卫氏看自己的眼神……
忍不住道:
“可惜,这别人家的孩子,大嫂教养得再好也是无用。”
她这话一出,场面便冷了下来。孟青待元哥儿如己出,哪里容得了她这般说话,何况还是当着孩子。
当即便要反驳,王氏却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她的手。目光锐利地看了过去,语气中也带着淡淡的不悦。
“元哥儿是我大房的孙儿,便是族谱上也有落了笔,怎么到侄媳妇口中,便是别人家的孩子?”
“莫不是分家了,这江家的江,便是两个字?”
“若是如此,今日倒是我们大房有些不长眼,扰了伯爵府的喜庆。”
孟青听着王氏维护元哥儿的言论,有些感慨。她蹲下身,将元哥儿抱在怀中,手也悄然捂着小家伙的耳朵。
这样的事情,不管他能不能听懂,都不想叫他听了去。
卫氏暗骂一句:蠢货。
她虽然也不满大房借着过继所占的便宜,但木已成舟。何况这样想喜庆的氛围。她惹怒王氏……
便帮忙找补道:
“大嫂莫气,瑜哥儿媳妇并无这个意思。她就是心直口快,说出来的话不甚好听。”
江沉瑜见李惜霜一句话,便惹怒了王氏,有些不耐地看了她一眼,可还是要帮着说两句。
“大伯母,霜儿素来就是如此,有口无心。您别跟她计较。”
李惜霜说出这番话时,本有些痛快。可王氏反应如此大,又有些心虚,所幸婆母与夫君都护着自己,她又放心了些。
“大伯母,您误会了,惜霜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
李惜霜想着辩解两句,认个错。
可王氏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转而望着老伯爷与秦太夫人。
“父亲、母亲,今日侄媳妇说的倒也不差,元哥儿严格算起来,于你们也算是外人。”
“毕竟我们大房已然从伯爵府分出去了,花枝巷才是大房的家。”
“本想着父母慈爱小辈,才将我们孤儿寡母请过来一起过除夕,可如今这样,倒不好意思再厚脸皮待着了。”
王氏这番话,说得极重,孟青了然,她这是要借着事情,发作一番。
“糊涂,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秦太夫人看着老伯爷脸色铁青,听着王氏的话头,便也知晓她还有后招,赶紧阻止。
“你这侄媳妇说错了,当大伯母的教训一番也是使得,怎么就说出一家不一家的话。”
说着便冷着脸,眸光凛然,语气中竟有几分威胁之意:
“还不快给你大伯母磕头认错,给你大嫂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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