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希乐虽被老太君的疾言厉色吓得一张小脸惨白,但她自幼被李氏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如今哪敢轻易伏低受这委屈,心底虽然害怕,但仍旧咬着牙应道,“祖母,若不是姐故意绊倒我,我又怎么会……”
萧希乐的话还未说完,老太君猛地将几上的茶杯扫了过去。
‘啪’的一声,茶杯应声在萧希乐跟前摔裂,滚烫茶水溅到她的手背,她惊呼一声站了起来。
“跪下!我有让你起来么!”老太君厉声一喝。
萧希乐浑身一颤,然后终于绷不住,一下哭了出来,却始终倔着性子不肯跪下。
“看来!我的话你是不愿意听了!刘嬷嬷,去,把家法给我请过来!”老太君双眸微咪,周身浮起一丝戾气。
“乐儿,还不跪下!”李氏心中一颤,忙上前扯了萧希乐一把,焦急的给她使了个眼色。
老太君不只是她的婆母,更是她的表姑母,她的性子她最是清楚不过。眼下,老太君已不想知道赏花宴上希乐因何摔到珀哥儿怀里,她只知道希乐当着她的面敢跟嫡姐动手,还敢与她顶嘴。李氏一想到这里,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原本想在老太君面前撕下萧希微的假面具,可没想却反被她坑了一把。只怕,她一早便料准了希乐的性子,故意受了巴掌逼得老太君动怒。
萧希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但终究还是重新跪了下去。
“母亲,乐儿年轻不懂事,您千万不要与她计较。”李氏瞧着萧希乐哭得极是凄惨委屈,只得心一阵阵的揪痛。
老太君冷哼一声,冰冷的眸子划过李氏,“她年轻不懂事,那你了?依我瞧,她今日这跋扈的性子都是你给惯的!”
“母亲……”李氏被老太君冰冷的眼神一扫,心底也燃起了一丝恐惧。
她知道,老太君怕是连她也迁怒了。
“腊月,把祠堂东厢那间房收拾一下,从今天起,三小姐便住在那房里好好学习规矩,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也不能见!”老太君冷声道。
“是。”刘嬷嬷垂着应道。
老太君这是准备亲自教导萧希乐。
“我不要……娘……娘……”萧希乐吓得脸色苍白,慌忙扯住李氏的衣服,满脸恐惧。
她好不容易才从祠堂里放出来,实在不想又被关回那又冷又阴森的地方了。
这一声声的娘如同刀子一般狠狠的剜着李氏的心肝,“母亲,乐儿身子骨单薄,祠堂那边又阴又冷,乐儿怎么受得住……”李氏眼瞧老太君还是不为所动,不由转面望向萧希微凄然的道,“微儿,乐儿自幼与你亲近,这次若不是受了委屈又听闻你去了老太君那,以为你揭她的短又急又怒失了理智才会对你动手……还请你念在你们姐妹的情份上原谅她,母亲在这里替她向你赔罪了。“李氏一边声泪俱下,一边作势要行礼。
“母亲快别这么说。”萧希微忙伸手扶住李氏。倘若她真受了李氏这礼,还不知道会被旁人编排成什么样了。“我也知道妹妹受了委屈,只是母亲,我真的没有绊妹妹……我也没有在祖母面前说妹妹的坏话……我不知道为何妹妹会这样说我……“萧希微垂着眸子,泪水沾到睫毛上,声音有些沙哑。
她一个字也没有说委屈,可听在老太君耳里却越不由得替她觉得委屈。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
“腊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三小姐去祠堂!”老太君面色冷凝不容反驳的再度开口。
“不!我不去祠堂!我不去祠堂!”萧希乐一边尖叫一边拼命的往李氏身后的躲。
“母亲……”
“莫非,我连惩罚一个小丫头的权力都没有了!”老太君眉尖一挑,眸中满是厉色的扫向李氏。
李氏浑身一颤,忙垂下头道,“媳妇不敢。”
所有求情的话都卡在的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最终,李氏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萧希乐被刘嬷嬷带着几个丫头强行关进了祠堂。好听着萧希乐凄惨的哭声,只觉得像是被人用刀一片一片凌迟一般,可偏偏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老太君重新坐回了罗汉床上,接过丫头重新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再度抬起眸子看着李氏,道,“过几日便是春姐儿的生辰,她在庄子里养了这么久的病也该接回来了吧!”
李氏先是一愣,随即而来的是震惊。
老太君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都被快候府遗忘的庶女来?要知道萧希春虽名义上是候府的小姐,却因其生母二姨娘的缘故而被厌恶,所以,出生不久便让婆子抱到了乡下的庄子上。
“母亲,那老爷那里……“
“衍儿那里我自会去说,你先安排人去将春姐儿接回来吧!”老太君不不紧不慢的道。
“是。”李氏强压下心中的震惊。
“那你便下去安排吧!”老太君搁了茶杯靠在榻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是,母亲。”李氏福了福身,临行前,目光狠戾的扫了萧希微一眼,这才愤愤的走出了静园。
屋里一下静了下去,老太君右手撑着额头倚靠在榻前,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只是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在意屋里还站着一个人。
萧希微垂首安静的站在下首。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老太君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少女安静的站在一旁,头上她送她的那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安静的贴在她的耳侧,雪白的脸上不见一丝不耐。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孙女从来就不是安静内敛的人,终日一身绚烂招摇又浮夸没有一丝收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竟能这般住气了?
老太君微不可觉得皱了皱眉,“微姐儿,今日之事你可知错?”
老太君能陪萧祁从一介布衣一路爬到忠勇候府,自不是一般庸碌的妇人。她自然能看出,今日之事她这个看似无辜的孙女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无辜。
萧希微缓缓抬起头,清亮的眸子直视老太君,面容带了说不出的倨傲和冷淡,“祖母,微儿愚钝,不知自己有何错。”
老太君愕然。
她没有想到萧希微的回答竟然是这样!
这个孩子!
老太君,令孙女聪慧绝顶,只是,慧极必伤!还望您多多疼惜疼惜她吧!
了慧师太的话忽地在耳畔晌起。
老太君唇角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淡淡的朝萧希微摆了摆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丫头,慧极必伤,凡事莫要太过了,总要留些余地给自己。”
她在后宅中呆了这些年,又怎会不知后宅中那些见不得人的算计。
萧希微眸子动了动,眼眶不由泛起一阵湿意,“祖母……”
她没有想到,老太君明知今日自己做了一场戏,却还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
瞧着萧希微这模样,老太君也有些动容,“傻丫头,无论如何,你始终咱们候府正正经经的嫡长孙女。”
不管怎样,她至少还记着庄子里有个没人关心的庶妹,哪怕只是个借口,但她至少也愿意为她开口求情。
在这候府深宅里,谁又没有个手段了,但做事总要留有几分良心,凡事莫要太过。
萧希微不由得一时哽咽,“是,孙女知道了。”
“去吧。”老太君摆了摆手。
“孙女告退。”萧希微福了福身,退出了房间。
孙嬷嬷进来的时候,老太君正皱着眉头,右手轻轻揉着太阳穴。见状,她自然而然的上前抬手替老太君按压着太阳穴。
“回来了。“老太君换了个姿势,“她不闹腾了?”
孙嬷嬷笑了笑,“三小姐原本还有些委屈,后来夫人赶过去劝了许久,三小姐便安份的呆在祠堂,没有再发过脾气。”
老太君冷哼一声,“都是被她惯的!呆会阿衍回来让他先来静园一趟。”
“是。”孙嬷嬷微笑着应了。
老太君叹了口气,伸手又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腊月,你说当初答应阿衍扶青梅做继室我是不是错了?”
老太君没有兄弟姐妹,惟一稍亲的一个表兄因疾病过世,留下一又儿女,那双儿女便一路乞讨来到京城投奔她这个表姑母。她瞧着孩子实在可怜,也念在小时候那个表兄对她的一点恩情,便将那一双儿女收养,原想替他们在京中各自找个归宿也算报了表兄幼时对她的照顾,却不曾想李氏竟和衍儿暗生情愫还珠胎暗结。当时,她虽愤怒,但李氏终究是她的表侄女,最终她以婆母的身份说服儿媳妇陈氏纳了李氏为贵妾,这才生下了候府三小姐萧希乐。后来陈氏因病过世,而她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偌大的候府便渐渐有李氏一手操持,这期间李氏日日躬亲也将候府打量得井井有条,她又念在她是她表兄的骨血上便答应了阿衍扶李氏做了继室。可如今看来……
“腊月,有时候我总是想,若不是我当初逼迫婉儿纳了青梅,她最后便不会郁郁而终……“
也是因为心底这丝难以言说又不敢面对的愧疚,她才不知如何对待陈氏留下来的女儿萧希微。
“老太君,夫人的性子您还不知道?最是明理孝顺,老太君快别自责了,若是夫人还在世,不知该有多心疼了。”刘嬷嬷忙劝慰道。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罢了,什么也不说了。“顿了一会,接着又道,“微儿姐那……你多用点心。”
“是,奴婢记下了。”刘嬷嬷忙答应道。
老太君点了点头,这才让刘嬷嬷扶着她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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