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听你这话……莫非,这太子妃有问题?”萧希微看着楚惜之的眼睛挑眉道。
“夫人果真不愧为女中诸葛。”楚惜之迎着萧希微的目光灿然一笑。
听了楚惜之这话,萧希微反而有些吃惊了,“这怎么可能了……”
“为何不可能?”楚惜之笑着反问道。
萧希微抿了抿唇角,不再说话了。
是呀,为何不可能了?
章家本不欲将女儿嫁入皇室,正好,皇帝也不想让太子楚砚之势力坐大,在皇帝有意的默许下,章家滥竽充数送个女孩嫁进东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那必竟是太子妃,太子的正妃,如此也要算计,皇帝对楚砚之这个儿子到底是有多‘疼惜’了?
看着萧希微此刻的神情,楚惜之如何能猜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当下,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萧希微揽到了怀里,“帝王之家,即便是父子手足之间,终究还是猜忌多过亲情的。”
听着楚惜之唇间的叹息,萧希微仰起头深深的看着楚惜之的眸子,伸手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的道,“惜之,你和他们不一样。”
前世,她懵懂过完一生,不知皇权之争的残酷,可如今,她亲身经历这些,亲眼目赌这一切,如何能不明白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个明白这句话。
即便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楚砚之,一旦他的羽翼丰满到威胁他的帝位,那么,他一样毫不留情的打压他。
这便是帝王之家呀。
但她惟一庆幸的是,她执手的这个人,她的夫君,她的爱人,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看着那双如水的明眸里承载着的动人水光,楚惜之忍不住胸口一暖,面上却笑着道,“你如何敢这般肯定?”
“因为,你是我夫君呀……”
清柔的话如同一根羽毛轻轻的划过他的心尖,又如同一股清流淌过他的胸口。直到很多年后,楚惜之站在大越皇城最高的城楼处孤身看着皇城底下万家灯火,他依旧可以清晰的想起萧希微说这话时的表情,细长的眉尖轻轻扬起,如水的明眸澄净的映出他的脸,而她唇角的笑意如同暗夜中绽放的昙花,就连空气中也浮动着莫名的芬芳……
他多想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呀。
楚惜之一夜都歇在了萧希生的闺房里,自然,他也就无暇去管楚穆之。而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消息的楚穆之,虽然心中万般困惑,但终究还是带着满心的疑惑和怨念起程离京了。
顾家自顾安被连降四级后,顾府门庭冷落再不复往日的荣光。顾安哪肯甘心就此,几次三番求见太子却都被拦了回来,如此几次后,他便将一腔怒火全都迁到了顾清幽身上,直接命人将这个坏他事的女儿关进了柴房。
顾成拎着酒瓶醉熏熏的走到柴房时,里面的顾清幽早便听到了动静。
“阿成。”
听出顾清幽话语中的急迫,顾成一屁股坐到地上,隔着上了锁的门,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朱如柏死了,平安伯府削爵抄家,大理寺寺卿、左寺丞都被罢官,自己的父亲也受到了牵连,如今,连海阳也出事了……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
想到这里,顾成只觉得口中的液体如同硫酸在他身体里腐蚀出一个巨大的口子。
“阿成,是你吗?”里面的顾清幽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低低的又喊了一声。
“六姐。”顾成靠在门框上,接连几日的酗酒让他的嗓音既然干涩又沙哑。
“阿成,你怎么了?你……你是在喝酒么?” 隔着门,顾清幽似乎也闻到了顾成身上浓郁的酒味。
顾成没有说话,他仰头又重重的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酒。
火辣辣的液体从喉咙一直烧到心肺,他感觉到浑身每一处静脉都被这火烧得生疼生疼,可是,他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因为,只有疼痛才让他心中的负疚感稍稍减轻一些。
“阿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门后面的顾清幽担忧的喊道。
顾成用力的抿了抿干涩的唇角,扯着嘶哑的嗓音道,“没有。”
他能告诉她,近来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吗?
不。
他说不出口。
门后面沉寂了好一会,顾清幽的声音才难过的响了起来,“阿成,是因为我么?”
她不聪明,但却不是一个蠢人。
从宁王中毒,所有的证剧全都指向她,而秦王却一力相信她的清白开始,因为她,秦王和燕王妃反目,而她处在这漩涡中心竟能全身而退,她便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燕王妃的聪慧,即便她身处闺中但仍有耳闻,依她的手段,倘若真坚信宁王是死于她之手,她相信,即便是秦王一力相护,她也绝对难逃一死。可是,她不仅活着,而且还活得好好的。而秦王在她面前虽然看似对燕王妃恼怒异常,但不经意间仍旧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尊重,这中间绝对有所隐情。所以,除夕那夜她故意砸伤自己,一来是为了自证清白,二来也是想要看看燕王妃的反应。后来,事情果如她猜测的那般,燕王妃虽面色不改,但眸中却闪过一丝惊讶和佩服。她后来猜想,燕王妃她应该是已经猜出自己的心思。回到家中,她将事情的前因经过仔仔细细想了数遍,终于隐约猜出了其中的因由。那夜紫宸殿她当场向秦王表露心迹求皇帝赐婚,秦王一党的人借机想要坐实她父亲欺君的罪名,太子楚砚之却趁机卖了她父亲一个人情,她猜想,此事后,太子定然向她父亲提出毒杀宁王的请求以示父亲对他的忠心,而太子选中的人一定是刚被指婚给秦王的她,而她的父亲显然最后是同意了太子的要求,所以,她送给宁王的东西才会被人做了手脚,可她最后却能全身而退,而燕王妃和秦王似乎提前预料到了这一切,她想,这期中定然是有人给燕王妃和秦王报了信,而知晓这一切又有理由这么做的人,似乎只有……她的弟弟——顾成。
倚在门上的顾成握着酒瓶,目光呆滞的望着头顶寂寥的天空,没有答话。
“对不起,阿成……”久久等到不到顾成的回应,顾清幽垂眸哽咽的说了一句。
顾成摇了摇头,“六姐,不关你的事。”
将消息透给鲁海川的人是他,所以那些人也是因为他才受到牵连的……
“阿成,你为人向来磊落,太子他……”
太子他和你不是一路人。
这句话,顾清幽在心里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太了解她这个弟弟了,他没有城府性子又耿直,他一进燕云卫便与鲁海阳交好,而后又由鲁海阳认识了当时还是四皇子的楚砚之,这些年他与他们形影不离,早便将太子和鲁海阳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对他们深信不疑,何曾深想过他毫无保留信任的这些兄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无论如何,他对楚砚之和鲁海阳的兄弟之情是真的,为了救她,他不得已背叛了他们已是难过愧疚,后来又因为此事让太子遭斥,父亲、平安伯府、大理寺卿皆因此受到牵连,他心里又该如何的难受?
所以,有些话,她既然想说,但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六姐,海阳出事了。”不想,顾清幽没有说话,顾成却忽地开口了。
“他?他怎么了?”顾清幽皱了皱眉。
在她的印象,鲁海阳是心思极为缜密的一个人,若不是当初设计燕王妃不成反被燕王妃坑了一把,想必此时,他已然已接替她父亲的职位成了御林军的统领了。
“说是太子大婚那夜喝多了酒,不小心跌下马撞伤了脑袋。”顾成说罢,端起酒壶准备再灌酒的时候忽地发现酒瓶空了,他觉得胸口一阵憋闷,抬手便将那空了的酒壶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
瓷片破碎的声音让里面关着的顾清幽眉心猛地一跳,她焦急的伸手拍了拍门,担忧的喊道,“阿成,你怎么了?”
“六姐……”顾成忽地将脸埋在臂弯里低低哭了起来,“我对不海阳,我也对不起太子……我不配做他们的兄弟……”
顾清幽一怔,“阿成,鲁公子的事只是一个意外,你……你不要太自责了。”
“不,不是意外。”顾成用力的摇了摇头,“是我 ……那夜,他本来让我告诉太子他会让燕王妃自己承认一切,可是……可是我却被人打晕了……后来,后来就传出他醉酒摔伤的消息……是燕王妃,一定是燕王妃做的。”
想到这里,顾成不由紧紧咬着牙,眸子迸出一股骇人的恨意。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狠毒了!
即便隔着门看不到顾成此时的表情,顾清幽也有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他满脸的愤恨,“阿成,燕王妃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六姐,这个时候你还为她说话。”顾成一下站了起来。
察觉他的语气似乎不对,顾清幽也忙站了起来,紧贴着紧闭的门道,“阿成,你先冷静一下,千万不要胡来。”
此时的顾成哪里还听得进顾清幽的话,他抹了一把眼泪,目光冰冷的盯着紧闭的门对里面的顾清幽道,“六姐,你也别想着那什么秦王了,今天一早他便被派去西北平乱了,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道,你好好保重吧!”说完,一扭头,再不管顾清幽如何喊叫,头也不回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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