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那张仙人将这丹药的功能说得如何神乎其神,但祥妃觉得这丹药的味道着实不怎么样,甚至有股说不出的怪味。不过,比起这丹药的味道,皇帝此时的神情更让祥妃觉得有些作呕。
半柱香过去了,服了丹药的祥妃依然平安无恙。
皇帝紧绷的心慢慢的松懈了下来,看来,太子今天说的那些话确是他的肺腑之言,他还没有想要对他这个父皇下手,还好……还好……想到这里,皇帝想起自己对楚砚之的那些猜忌,心里对太子不免又多了几分愧疚,于是,看着无恙的祥妃就不免的多了几分厌恶和不耐。
“行了,没别的事你便退下吧,这里无须你侍候了。”
“陛下,这次丹药没事,但不代表下次送来的丹药也同样没事。”祥妃尤有些不甘心的道。
祥妃的这点不甘如今在皇帝眼中不过是垂死挣扎,胡搅蛮缠罢了,他如今确认太子并没有在丹药中动手脚,那太子在他心中仍旧占有很重的份量,至少是一个祥妃远远及不上的。
“祥妃,你是从宫女提拔上来的,如今看来,你果真配不上皇妃这个身份,你自去内务府领职吧,从此以后宫里不再有祥妃这号人物。”皇帝起身冷冷的盯着祥妃道。
这还是看在她为他生过一个小皇子的份上,否则……
祥妃不敢置信的盯着皇上,如今,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皇帝这是要拿她去向太子示好呀!
半晌,她才凄惨的笑了一下,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奴婢,谢皇上隆恩。”说罢,僵硬的转个身,踉跄的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皇帝看着祥妃凄凉的背影,却是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他伸手端起桌上的描金绘龙的茶杯正欲喝口茶水,忽然听见‘咚’的一声,紧接着太监宫女的惊呼声在殿外响了起来。
“祥妃娘娘,祥妃娘娘……”
皇帝眼皮猛地一跳,握着茶杯的手跟着一抖,只听见‘咚’的一声,手中的茶杯骤然滑了下去,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祥妃,死了。
将这个消息带给严贵妃的却是许久不曾踏出宫门的慎贵妃,而当时,严贵妃正跪在菩萨面前念经,听到这个消息,她胸口一窒,手中的佛珠便撒了一地。
慎贵妃看着满地滚动的佛珠,嘴角不由一牵,修剪得精致的眉毛也跟着一挑,“怎么,瞧姐姐这模样,似乎是很意外?”
若素轻淡的瞥了一眼慎贵妃那似笑非笑的模样,随即上前伸手将严贵妃扶了起来,“娘娘。”
严贵妃看了眼空空荡荡的手心,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慎贵妃,“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这?”
慎贵妃嫣然一笑,抬脚走到旁边的黄花梨制的木椅上坐上,悠悠然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手,这才笑着道,“妹妹深居简出这么久,如今察觉这天似乎终于要变了,又怎么能不出来恭喜一下姐姐了?”
当初燕王身死的消息在京城传开时,她本是不信的,虽说燕王是被皇帝一手扶植起来的,可凭他一个外家所倚仗的皇子,想要在前太子以及郑国公及鲁国公府的夹击下迅速崛起还笼络到朝中不少亲贵,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可是,后来,事实摆在眼前,甚至,连他的‘尸体’也被运回了京城,慎贵妃这才不得不相信,燕王他是真死了。燕王一死,朝中再无人能与楚砚之抗衡,所以,她不得不隐忍将自己锁在宫中,以期能逃过一劫,所幸的事,楚砚之也顾忌到养子的身份不愿留下把柄予人口舌,见她闭门不出,也便没有上门再找她麻烦,是以,她才能苟活至今,可没想到,前不久,她却突然听到燕王还活着的消息,还未等她证实这消息的真假,崇德殿中又传来祥妃服食丹药骤死的消息,这所有的一切无一不在告诉她——这大越的天,要变了!
严贵妃抬眸看了慎贵妃一眼,当初和她联手对付楚砚之的事还历历在目,后来,她抽身而出以图自保是为形势所迫她并不怪她,这后宫中,本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是如今祥妃刚死,她确跑到这里来恭喜她,这着实让严贵妃心里有些不舒服。
瞥见严贵妃的表情,慎贵妃笑了笑,都是在宫里活了许多年头的人,谁不知道谁了,“姐姐这是在内疚么?看来,祥妃果然没有白白将性命托付到姐姐手中。”
若素刚扶着严贵妃坐下,便听到慎贵妃来了这样一句,严贵妃不语,她确有些听不下去了,皱眉朝慎贵妃看了过去,道,“贵妃娘娘这是什么话?”
慎贵妃浅然一笑,朝身边的宫女招了招手,随即道,“妹妹来的路上碰到祥妃宫里的一个宫女,正好,她也是来姐姐宫中说有事要求见姐姐,是以,妹妹便携她一起来了。”
这宫里头都是些明白人,祥妃才一死,她宫里的宫女不去哭丧,却跑来见严贵妃,这说明什么?再一联想到祥妃的死因,以及祥妃死前,严贵妃曾去过崇德殿,甚至两人还曾说过一会话,把这些全部串连起来,不难想到祥妃真正的死因。
听了慎贵妃这话,严贵妃终于抬眸正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女人,原以为郑国公一死,慎贵妃再无倚仗如同溺水之人自身难保,不曾想,她在宫里还有这样灵敏的耳目。她今日来此并非只是简单随意的和她闲聊祥妃的事,而是在告诉她,她还有实力能被她,甚至被惜之所用。
她是来投诚的。
这一点,严贵妃很确定。
看着严贵妃郑重的神情,慎贵妃很确定,这位历经两朝,服侍过两位帝王的贵妃明白了她的心思,所以,此刻她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姐姐,如今您是该有所行动了吧!”慎贵妃站起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祥妃一字一句道。
前太子楚靖之的命,还有郑国公府的败落灭亡,这一切的一切皆是拜楚砚之所赐,甚至当年她的流产也是因他而起,这个被她一手带大的中山狼,一想到这些,慎贵妃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一片一片凌迟似的疼,这个仇不报,她着实咽不下这一口气,而眼下,便是她惟一能握住的机会,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必须要报这么仇!
看着慎贵妃眼睛熊熊燃起的火焰,严贵妃微皱了皱眉,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道,“眼下,还不到时候……”
“怎么不到时候!眼下祥妃服食丹药已死的消息必定传到了太子府上,只怕太子很快就要有动作,难道姐姐要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杀到宫门口么!”慎贵妃几步上前,双目死死的盯着严贵妃道。
比起慎贵妃的着急与迫切,严贵妃此刻要冷静的多。她扶着若素的手,缓缓起身,抬眸朝窗外看了过去,片刻后,她清冷的声音才缓缓响了起来,“你瞧,天似乎要下雨了,再等等吧,再等等……”
顺着严贵妃的目光望去,天边果然飘来一朵黑压压的乌云。
山雨欲来风满楼。
猛然间,慎贵妃脑中跳出这样的一句话。
雷声之后,雨终于来了。
雨点如撒豆一般,密密的打上东宫的瓦片上,啪啪的响个不停,窗外,雨幕织成一道厚厚的大网,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其中。
比起这阴沉沉的天气,更让人害怕的是此刻东宫里主人。
“你说什么?祥妃死了,还是因为服食了丹药?”楚砚之面色阴狠的睁着李珀,在这阴的天气中越显得狰狞,仿若从炼狱中爬出来的厉鬼,让人望而生寒。
在楚砚之这盛怒的压迫下,李珀只觉得自己浑身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可是,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楚砚之的问题,“回陛下,宫里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胡扯!”楚砚之长袖一拂,将案几上的笔筒砚台通通扫到地上,漆黑的墨汁将洁白如净的地板泼出一块浓厚的污渍来,“那丹药明明没有任何问题,祥妃怎么可能中毒身亡!难道是你没有将本宫的意思传给张仙人么!”
早在得知楚惜之还活着的消息时,他便命李珀带信给张仙人,让他停止在丹药中下药,他素来知道他这位父皇最是多疑,虽说表面上看他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但实则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位父皇最爱的永远只有他自己!任何威胁到他皇权地位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掉,包括他!所以,他不能让他知道他有异性,否则,他一定会配合楚惜之理应外合像当初和他除掉楚惜之一样来除非自己。所以,这些日子以来的丹药都是没有任何毒性的,所以,祥妃根本不可能因为服食丹药中毒身亡!
除非是有人在丹药中动了手脚!
想到这里,楚砚之眸中猛地一沉,他猛地绕过案几,几步便跨到李珀面前,伸手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本宫差点忘了,若真论起来,你可是希微的表哥呀……”
“不,殿……殿下,您知道的,在下出身李府,而在下的姑母与萧二小姐素来便有嫌隙,萧二小姐从未将在下当成表哥呀!”李珀几欲被楚砚之这狠戾的表情灼着穿,即他强作镇定,依然掩饰不住心中的惊恐。
萧希微有多恨李氏,这个不用李珀说楚砚之也清楚,只是,他怨恨萧希微的欺哄与瞒骗,所以,只要是与萧希微楚惜之沾边的人他都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李珀也不例外!
所幸的事,李珀在楚砚之身边的时候时刻注意与他身边的人交好,在这个时候,太子门下的幕僚有人硬着头皮出来说话了。
“殿下,眼下还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祥妃一死,皇上必然怪罪于殿下,如今形势对殿下大大的不利,兵贵神速,殿下当务之急还是要早作决断才好!”
楚砚之一听这话,终于松开了扯着李珀的手,他抬眸阴沉沉的朝屋外望了过去,“来人,迅速招集人马!还有,立刻传向明轩来见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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