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石镇,夜色如墨
云岁晚搂着微微,睡得不太安稳,可以说,这一年就没有过一夜无梦的好觉。
若说一年前和季宴礼在一起时,她偶尔可以睡个安稳觉,再不济吃点儿安眠药也能管用。
但云岁晚已经很久没再碰过安眠药,就算失眠再严重她也没再买过,只硬挨过去。
自从那天,她一看到安眠药,心脏就跳得很快,整个人好似陷入冷水中,浑身冒出冷汗,窒息又恐慌。
就像现在这样,云岁晚像是做了什么噩梦,额头浮现细细密密的汗珠,发丝黏在脖子上,眉头紧皱。
梦里的人在喊她的名字。
“岁晚!”
“梁云!”
那一刻梦境与现实重合,云岁晚猛地惊醒,很快反应过来,梁云是在叫自己。
有人在敲门!
她掀开被子下床,来到院子里,震天响的敲门声陡然变得清晰,还有苏文心焦急的喊声。
抽走插销,打开门,苏文心穿戴整齐,背上挎着包,身后停着那辆三轮车。
一副严阵以待,随时要工作的样子。
“怎么了?”
苏文心推着她往里走,语速飞快道:“希望小学那边突然起火,我们赶紧赶过去。”
“颜然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云岁晚听完表情立马变得严肃,快步走回屋里,随便找了件外套套上。
走之前把微微叫醒,让她先去找阿婆。
这样的事以前经常发生,阿婆已经见怪不怪,有时候索性让她们住在家里,免得再像今天一样敲门。
云岁晚抱歉地亲了亲微微的脸蛋,然后着急忙慌地跟着苏文心离开。
往山区的路不好走,花费了一个小时才到。
希望小学那边远远都能看见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很壮观也很悲壮。
幸好着火的是教学楼,而不是学生宿舍,老师及时疏通人流,没有人受伤。
但这所学校的唯一一所教学楼算是彻底没了。
用了许多年的课本,也烧了个干净。
无疑让资源短缺的学校雪上加霜。
云岁晚,苏文心和颜然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悲怆的景象。
校长站在学校门口,神情狼狈,怔怔地看着里面不断往上窜的大火,前几日还黝黑的头发一夜白头。
他静静站在火光中,干燥的嘴唇阖动,眼睛已然湿润。
无言的悲痛太过强烈,其他人也被感染,觉得惋惜。
颜然拿起相机,抓拍了这个瞬间。
云岁晚他们表情都变得沉默又凝重,一句话都没说,很快投入状态。
记者的职责在于发声,希望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这里。
顾一舟正在忙着撤离和安抚学生,没看到她们过来。
云岁晚也没去打扰他,走进学校,想要近距离地拍些素材。
抬眼却看见漫天大火熊熊燃烧,灼热的火焰带着吞噬一切的危戾。
周围十分混乱,许多人跑来跑去救火。
她却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大火,橙红的光倒影在眼球里,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车祸那天,和眼前的场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岁晚身体僵在原地,瞳孔微微收缩,周围的声音逐渐远去,世界只剩下黑白。
好像老旧的电视机突然故障而冒出的雪花屏。
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再次陷入了不愿回想的噩梦中。
“梁云?”
清润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云岁晚整个人后退一步,大口喘气,像刚从险境中挣扎出来。
“你怎么了?”顾一舟担忧地看着她。
云岁晚错开眼,不去看火势,闭了闭眼睛,摇摇头。
“我没事。”
她不打算再去拍火场照片,看向顾一舟:“你现在有时间吗?”
知道她要采访了解实情,顾一舟点头,示意她往旁边空地上走。
云岁晚强迫自己不去想以前,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说起来很巧,顾一舟是她的高中同学,一年前她刚来小镇不久,就遇上他来山区支教。
云岁晚对高中的印象只有做不完的作业和试卷。
如果说她当时是万年第一,那顾一舟就是万年老二。
唯一一次考了第二名就是被他超越。
那时,云岁晚才注意到这个人。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竟还会再遇到。
……
当晚没有睡着的还有季宴礼。
透过松风湾偌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远处山顶皎洁的明月和繁星。
这里是南城唯一没有霓虹灯掩盖星辰光芒的地方。
云岁晚喜欢坐在这里工作,但只要听到门口的响动,总会收起闲适的姿态,搬起电脑上楼。
留给他的永远都是冷漠的背影。
旁边手机的震动打断季宴礼的思绪,他垂下眼睑,把手机拿过来。
以为是属下的信息,却只是新闻推送。
“华国新闻奖获奖作品出炉!……”
醒目的标题跳出来,他停留两秒,本想叉掉,不想手误点了进去。
唯一一个特等奖的作品蹦出来,署名梁云。
还没仔细看,手机再次震动,下一秒出现宋昭的名字。
这个时间段找他,应该是有重要的事。
季宴礼接通放在耳边,听见对面难掩激动道:“季总,找到夏斯年了!”
……
夏斯年隐姓埋名,在美国的一个小镇里休养。
以为找到他就能找到云岁晚,却没想到季宴礼和他见面之后,被告知他也不知道岁晚的下落。
一年前的机场,夏斯年并没有等到她。
之后云岁晚就算和他联系也是辗转通过中间人,并且每次都不是同一个人。
“麻烦夏先生回忆一下和你联系的那些人的名字,或者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特征?”
季宴礼和夏斯年面对面坐在小镇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
他眼底冒着血丝,眉眼漆黑却疲惫,整个人像是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了,风尘仆仆。
夏斯年还是老样子,温润,干净,只是好像比一年前又消瘦了一点儿。
见到他的那一刻,夏斯年属实有些惊讶,没想到季宴礼竟找到了这里,更没想到他从没想过放弃。
尽管他的语气尽量放的很平静,但依旧难以掩饰其中那一丝急切和紧张。
夏斯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端起手边的温水喝了一口,垂眸间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寒凉。
“不好意思,季先生。我不太记得了。”
岁晚想尽办法离开季宴礼,甚至连他也瞒着,夏斯年万不可能再将她推回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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