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迪在马路上以平稳的速度行驶。
江心弈一想到刚才上车时,男人突然靠近为她整理裙摆就不自觉心跳加速。
偏头却看见季宴礼坐在另一边处理公务,表情很淡,距离她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宛如一盆冷水浇下来,江心弈咬咬唇,主动打破沉默。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季宴礼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附近有事,顺路。”
季家最近的确在郊区有个项目,顺路也正常。
但怎么说也轮不到他这个总裁亲自跑一趟……
江心弈强迫自己别多想。
在众人眼里,她和季宴礼天造地设,迟早是要结婚的。
她也一直这么认为。
“你呢?”
季宴礼突然的反问让江心弈回神,他撩眼直直朝她看过来。
江心弈捏了下手指,笑着镇定道:“我来找朋友,没想到遇到了岁晚。”
季宴礼再一次低下头,懒懒“嗯”了一声。
没再追问。
江心弈看着他几秒,然后感叹似的道:“没想到当年那个清冷寡言的女孩现在已经结婚了,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娃娃。”
季宴礼没做回应,专注于办公。
江心弈反而勾了勾唇,心情轻快不少。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季宴礼眼眸狭长深邃,指尖捏着文件的力道加重几分。
……
云岁晚工作的地方是南湖华社,是南城数一数二的报社。
她如今是社会新闻组的一名记者。
记者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大多需要信息采集,不用天天去报社打卡。
也方便了她随时去医院看望夏斯年。
“来了?”夏斯年看见她进来,嘴边噙着笑看她。
云岁晚嗯一声,将带来的白粥递过去。
夏斯年打开看了一眼,脸立马耷拉下来,控诉:“怎么又是这东西?”
云岁晚像个冰冷无情的机器人。
“只有这个。”
夏斯年在前不久被确诊了胃癌中期,在国内接受治疗。
这也是云岁晚不顾当年季宴礼和江心弈的警告,毅然决然回国的原因。
在领养云幼微之前,夏斯年是她唯一的家人,若没有他,她不会撑到现在。
如今他遇到困难,云岁晚无论如何,一定会治好他。
无论花多少钱,无论用什么方法。
她只有他和微微了……
夏斯年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却又不得不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吃下去。
云岁晚见他实在可怜,安慰道:“下回给你换一换。”
夏斯年眼睛一亮:“真的?”
“嗯。”
“换成什么?话说好久没吃火锅了……”
“小米粥。”
“……”
云岁晚看着他一点点将粥吃完,放心下来。
“说实话,岁晚,你煮粥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啊!”夏斯年温和道。
“那你就多吃点儿。”
“你……”他摇摇头,笑了几声:“行。”
照常待了一个多小时,临走前,云岁晚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
夏斯年的长相偏斯文,五官俊雅,笑起来时总给人一种好脾气的假象,言行举止都透着文雅。
谁能想到小时候他带着她天天打架呢?
如今被病痛折磨地瘦了许多,背部都单薄了几分,病号服套在身上竟显得有些宽大。
他脸色憔悴,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
云岁晚眼角一热,突然很怀念小时候那个健康鲜活的他。
“盯着我干什么?”夏斯年开口,拖腔带调的。
云岁晚实话实说:“你瘦了。”
夏斯年愣了一下,唇角微勾:“就因为我换了身大一号的病号服?”
云岁晚眨眨眼:“嗯?”
原来是这样吗?
她看到夏斯年疯狂憋笑的脸,神情微囧。
“我走了。”她说。
夏斯年下床送她,走到门口,云岁晚又问了一遍:“你依旧不打算回美国救治吗?”
毕竟那边的医疗条件比国内好一点儿。
找到专业的医疗研发机构,说不定真的有办法让他痊愈。
可夏斯年却执意要待在国内,不知缘由。
“不回。”他想也不想道。
云岁晚劝过,却不起作用,总不能将人绑过去。
她叹气,没说一句话,有些赌气地转身离开。
夏斯年靠在门口看着她背影,低头闷笑一声,眼神却泄露了落寞。
……
晚上,云岁晚从幼儿园将云幼微接回来,又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往家里走。
走到公寓楼下时,远远看见那里停着一辆黑色布加迪。
季宴礼靠着车门低头吸烟,烟雾缭绕飘升,和夜色一起模糊了他的眉眼。
云岁晚脚步微顿,有些诧异也有些怔愣。
即使周围灯光昏暗,依旧可以看出男人优越的五官和流畅的下颌线。
季宴礼比七年前更加成熟稳重,面容少了些少年气,多了几丝凌厉,剑眉星目,身材欣长,矜贵清绝。
唯一不变是他眉角眼梢的淡漠疏冷,好像对谁都不在乎,谁都不能入他的眼。
七年前他可以将作为妹妹的她宠上天,也可以一夜之间将所有宠爱收回去,比任何人都绝情。
云岁晚在他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就移开了眸子。
并不认为他出现在这里是在等她,或许是来找朋友的。
云岁晚牵着云幼微,就当前面没人,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却在擦肩而过时,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拉住,像是要把她的手腕拧断一样。
云岁晚错愕扭头,猝不及防对上他黑沉沉的目光。
“岁晚,不认识我了?”季宴礼低声道。
这一刻,云岁晚不可谓不震惊,她没想到季宴礼主动打破那条共识,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她。
按理说,就好像她永远不想见到他一样,他大概率也永远不想看到自己。
任谁当年当妹妹宠了多年的人,突然对他抱有那种心思都会巴不得躲远一点儿吧。
云岁晚内心在如何惊涛骇浪,表面上也不会显露分毫。
她垂下眼皮扫了一眼自己被抓着的手腕,沉默几息,将手抽出来。
抬眸看着他说:“当然认识。”
季宴礼眸色微动,然后就听见她淡声道:“季先生。”
云岁晚疏离得有些刻意。
她以前都是叫他哥哥的。
季宴礼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表情险些龟裂。
夹着的烟烧到了指尖,他面无表情,颤着手指,徒手掐灭。
云岁晚见他不作声,转身拉过云幼微,声音和缓下来:“微微,叫叔叔。”
云幼微仰着头看向男人,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突然有了一个叔叔的事实。
乖巧礼貌道:“叔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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