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韩风头疼,是真的头疼,还以为自己重活一世会长记性,没想到被小人背后下手,功亏一篑。
“你先休息。”卫医生冷眼看着秦韩风懊悔,抬手看了下时间就要出去。
秦韩风突然拔掉手背上针头跳下床:“我去找陈超问清楚。”刚站起来,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差点载下去。
卫医生手疾眼快扶住秦韩风,语气生硬道:“给我躺好,脑震荡是小事吗?我不管你们因为什么事情私下打斗,现在所有的事情都给我放下,最重要的是给我养好伤。”他力气不小,十根手指紧紧固住秦韩风双臂,顺势把他推坐床上。
“这间医务室是我的地盘,管你在外面多横多牛,在这里只能听我的。”
卫医生像个隐世高人,天生有种气势,根本不容秦韩风拒绝。那个拿着铁锹一下砸烂一个丧尸脑袋的不手软的老头固执的很。
秦韩风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心急了,捋了捋思绪,问卫医生:“陈超他们关几天?”
卫医生气哼哼背过身踱步到门口:“不知道,你以为自己逃过惩罚了,我保你在医务室等伤好,别以为你现在没事,出去后你的惩罚少不了。”话说完,病房里已经看不到卫医生的身影。
监狱病房医疗设施还是不错的,正规双人间,雪白墙壁,隔音效果很好。秦韩风对这环境很熟悉,一年当中,总有两个月会在病房里度过。
秦韩风双手交叉仰躺在病床上,回想到底是谁背后给了他一下子。当时陈超带来的五个人都在背后,按说谁都有可能,这几个人自己或多或少都得罪过。想着想着,秦韩风不想了,上辈子再糟糕的事情都遇到过,这些事比起来都不是事。
这时候,房门悄无声息打开,进来一个穿着狱警服笔挺小伙子,手里拿一本笔记本。狱警面目冷峻,秦韩风认得他,是日常看管他们的胡狱警。
胡狱警带好门,打开笔记本,手握钢笔开口道:“我来了解情况,把晚上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复述一遍。”
“我头疼,”井韩风怕胡狱警不相信指着脑袋厚厚的纱布:“让我休息,我想不起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正常程序,每个在册犯人闯祸,都有狱警闯祸详细记录留案底。秦韩风有些惆怅,他以前劣迹斑斑,这回胡狱警再添一笔,他大概真要走老路了。
秦韩风撇撇嘴,慵懒躺倒床上,看起来精神萎靡不振。
胡狱警神情不变:“秦韩风,找你有事,配合点。”
秦韩风抱着头做出头疼的样子:“真的想不起来,医生说我脑震荡,你不信可以去问医生。”
胡狱警狐疑看了他一眼,出门叫卫医生进来。卫医生进来用同样的眼神审视秦韩风。
秦韩风还怕老头胡言乱语,没想到老头拍了一下胡狱警肩膀:“病人现在情况不稳定,脑子不同别的器官,复杂的很。他现在确实需要休息,小胡,过几天伤势稳定了,我再通知你来。”
胡狱警面无表情,但动作上能看出恭敬:“有劳卫老了,那我先走不打扰了。”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病房外面漆黑一片,几盏昏黄的路灯照明,狱警也到了休息时间。胡狱警离开后,卫医生走上前用手掀开井韩风眼皮,观察井韩风瞳孔状况。
这老头还真把当他有事了,秦韩风躲过老头的手:“卫医生,我没事。”
卫医生突然露出一种上的那个受骗的模样,气哄哄说:“既然没事,我先出去了。”
“等等!”秦韩风叫住卫医生,看着他:“我想去看陈超。”
这个时间晚上没人,犯人都被锁在宿舍。是整个南山监狱最安静空荡的时间,他打算一会儿溜出去看看陈超。黑屋是禁闭室,禁闭室里除了三餐送饭,吃喝都在几平小屋子里,他进不去,但在外头说话不成问题。
卫医生冷笑:“你要是脑子不清醒我可以给你打支安定剂让你睡一晚,我说了你们为什么打架我不关心,在我的地盘,我的病人必须听我的。”
秦韩风望着这个消瘦矮小的老头:“卫老你都在监狱里干了二十三年了吧?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卫医生看着不怀好意的年轻人,从这小子醒来后就好变了一个人,从前这个秦韩风横冲直撞像个没脑子的疯狗,哪里像现在这样还指软硬兼施。他孑然一身,过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也看多了人间世事。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打什么主意。
“在我身上算计没有好处。”
“我哪儿敢算计您吶卫老,”秦韩风赶忙道:“我这不是悔过自新了嘛!眼看着还有半年就能出狱了,想和陈超做个了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没想到招了黑手。”
秦韩风看卫医生脸色,卫医生神情淡然,事不关己,一颗心就安稳挂在肚子里了。
“我有和您年纪差不多的爸妈,还有三岁半的儿子。我妈在儿子一周岁的时候抱他见我,后来就没见过孩子了。我离刑期只有半年了,实在不能……”
卫医生瞧了秦韩风一眼,独身老头眼中闪过怒意,指着井韩风鼻子大骂:“小兔崽子,少给我耍滑头!”
秦韩风愣了一下,心道这老头子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怪,说变脸就变脸。只见卫医生呼吸加重,气哼哼指着病房里的监控器,叫秦韩风老实点,就三步做一步离开病房。
因为卫老的警告,秦韩风不敢随便行动。他躺在床上,不知道是昏睡的时间长了还是心事太重,翻来覆去睡不着。监控器红点在黑暗中特别清晰,秦韩风就一直盯着监控器。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来袭,他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梦里,妹妹秦妮抱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孩子站在熟悉的家门口,哄着孩子叫他爸爸。他走进家门,老爸坐在家里客厅,看到他重重哼出一口气,半晌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回来就好。
老妈摆了一桌子菜,家里堂兄弟姐妹围坐一桌,喜笑颜开庆祝着什么,儿子在奶奶怀里咯咯直笑。十分温馨。
画面一转,他们一家人浩浩荡荡到了一间有很高围墙的农院,围墙内是绿油油的蔬菜,年轻人挥动锄头锄头耕种,妈妈和大婶二婶忙着做饭,小孩子围着墙角噔噔直跑。
高大围墙外面是一片金黄色麦田,风吹浪涌,梦里的人过着桃花源一般的生活。
秦韩风再醒来太阳挂的老高,他坐起来,手摸着脸才发现脸上有些湿润,眼睛肿起来。
快到中午,胡狱警拿着笔记本再来到病房。秦韩风以为是卫老叫他来的,还想装病,胡狱警就冷冷打断他。赚大了陈超在禁闭室交代的事情,说这次事件的主要责任是在陈超一方,陈超说是他纠集的人,趁着车间没人,把缝衣服的秦韩风揍了。
秦韩风眨眨眼睛,没想到事情就这样出乎意料解决了。陈超确实讲信用,这次事情是陈超带来的人背后搞的小动作,陈超明显要把整件事情都扛下来了。
秦韩风心里微微感动:“陈超,他会怎么样?”
胡狱警啪地合上笔记本,公事公办道:“别人的事不要打听,你好好养伤,欠的目标,出院后全部补上。”
目送不近人情的预警离开。秦韩风嘴角蓄着笑,他原本就是生的眉清目秀,现在褪下凶狠劲儿,笑起来如沐春风。如果是不认识秦韩风的人,谁能想到这个长得白净斯文的男人,是以差点把准妹夫打的半身不遂的故意伤害罪入狱的残暴分子。
五天后,秦韩风重新回到监狱大家庭。每天忙碌缝衣服,那晚几个小组长除了陈超都出来了。他们被撤了小组长职位,食堂或者晚上看电视时间,这些人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秦韩风,秦韩风则自动屏蔽了他们的目光。
陈超出来已经是十天后,他屁股后头少了一个跟屁虫王明。秦韩风不动声色,心中大概猜出那天动手下黑手的是王明。他打断过王明一条腿,现在开了瓢子也算还他了。
“陈超,”秦韩风把快餐盘放到陈超对面:“谢了。”
陈超把配的梨啃成一个小小的梨核,头也没抬:“谢个屁!”
秦韩风张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咽了回去,郑重对陈超说:“你这份情我记下了。”
“秦韩风,你小子其实挺有心眼,还知道用虚招。”陈超对秦韩风的矫情并不感兴趣,相反他更在意对那晚上井韩风出的招式,他在禁闭室琢磨过几次,以他的身手想要一次性连贯完成都挺困难。想到这陈超又道:“那晚上我倒下去,时间也就差两秒了,就是你赢了,我以后不打扰你。你以后也别主动招惹老子。还有没想到你小子面子还挺大,能把那个姓卫的老头请过来见我。”
秦韩风微怔:“卫老?”这关那个老头什么事。
“你不知道?”陈超说:“那老头大半夜过来问老子是怎么回事儿,老子就把实话都说了。第二天一大早,中队长就叫人把老子带过去一顿审问,老子本来就是那么说的,结果那老头一说,分量就不一样了。”
“你是说,是卫老帮的我?”这老头不是挺不耐烦的吗?秦韩风想起那个脾气固执古怪的老头。在他眼里陈超是一个可交之人,他们之前有这样那样的原因站在对立面,这不代表以后两人不会成为朋友。而卫老,现在看来这个怪老头对他有恩,末世后现代社会体系崩塌,医生是个不可或缺的职位。秦韩风是想把两人都带走了。
秦韩风看着陈超:“陈超,以后如果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来找我!”
陈超苦笑:“你知道老子的刑期是几年吗?”
秦韩风皱眉,末世来临地狱般的生活充斥着脑袋,对于未来他充满不安:“不会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你真是变了,越变越怪……”
秦韩风不置可否的笑笑。
接下来秦韩风过得还算顺遂。晚上没工作他就泡在图书室疯狂查阅关于末世求生的资料。可监狱图书室能用的书籍太少,大多又是理论性的措施,真到了末日根本施行不了。
秦韩风在小卖部买了纸笔,计划着未来半年筹划。那天在梦里的场景让他记忆深刻,为什么不建造一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呢?
半年后,秦韩风告别狱友,他把床单被套叠好交到后勤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上背包,在两名身穿警服的预警护送下走出了南山监狱大门。
他谢绝了监狱提供的衣服,他背着帆布包,身穿四年前最喜爱的印骷髅头黑色体系,发黄牛仔裤,站在公交车站,看着平坦宽阔的马路,没想到他还有机会再看一眼这盛世。
可惜,这一切都会成为泡影,以后占据街头的不再是主宰世界的人类,而是行尸走肉。
离末世还有半年!
一切都得抓紧时间才是,秦韩风双手插进裤兜,看着公交车缓缓行驶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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