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彻眸光瞬间一凝,“秦贞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冰冷的嗓音夹着隐隐的威视。

    秦贞玉顿然发笑,“卫彻,你和卫铎把她捧在心上,我可不是,要我给她道歉,做梦!”

    “砰!”卫彻猛地按桌,眼睛发狠地望向她,片刻一双手直接扣住了她的皓腕,“朕说了多少遍,朕与柔嘉只是兄妹……”

    “柔嘉并未先皇亲女,你们算什么兄妹!”秦贞玉眼睛陡然一红,声音拔高,从他的手底拔出,“卫彻,在我与她都有难的时候,你毫不犹豫选择了她,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加起来都比不过她,你说你们只是兄妹,谁信?”

    她讽刺一笑,心却在滴血。

    卫彻阒黑的眸底渐渐化成一潭冰水,“秦贞玉,闭嘴。”

    她轻笑了一声,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里只有冰冷和失望。

    “明日朕要看到你和柔嘉道歉。”卫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留下一道背影给她。

    秦贞玉的脸渐渐透白,她双手捂着腹部,脸上的青筋都跟着凸起。

    直到侍奉的宫女走进来,看着秦贞玉的下半身已经溢出大半滩血水,瞬间脸吓得苍白。

    “娘娘——”

    秦贞玉深吸一口气,“没事,大概是孩子没流干净,去请太医。”

    宫女连忙磕头,“婢女这就去请太医,去请皇上。”

    秦贞玉咬唇,“不用请皇上。”

    宫女微愣。

    秦贞玉疼得冒冷汗,“本宫说不要请皇上。”

    宫女反应过来,连忙应,“是。”

    太医院院判来来回回进入坤宁宫,直到天明,才平复了她身上的剧痛,才彻底将身体里的孩子流干净。

    秦贞玉睡了不到两个时辰,“砰——”地一声大门被强行撞开。

    她睁开眼,就看见卫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面色不善,走到秦贞玉面前,语气焦急,“沈漆呢?”

    秦贞玉心口一剜,手指扣着桌边,光是听到这两个字都会痛心难耐的程度。

    她故作讥讽道,“端亲王,昨天本宫闯了你的亲王府,所以今天你就要闯了本宫的坤宁宫?”

    “我才懒得跟你废话,沈漆呢!她昨日一夜未归,她去哪了?”卫铎的脸色差到极点。

    “如果她又想让我哄着她回去,告诉她,这是在做梦。”

    秦贞玉胸口淤堵,闭眼之间全是阿漆那张充满泪痕的脸,以及她纵身跳下城墙的决绝。

    “那日派人叫你到城墙,你为什么不来?”她声音忽然有点哑。

    卫铎眸色微凝,不耐道,“这样的把戏她要用多少次,柔嘉体弱多病,正值病发,我走不开。”

    好一个走不开……

    他守着他的白月光,却放任刚死去孩子的阿漆一个人踏上高墙。

    走得时候甚至连一块好肉都没有。

    秦贞玉“砰”地一声骤然推翻了桌上的茶几。

    瞬间那些茶盏摔碎一地,热水溅到卫铎身上,吓得他连连后退。

    “你疯了?”卫铎怒道。

    秦贞玉冷笑,“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同意当初让阿漆嫁给你!”

    卫铎感觉被人硬生生打了一个耳光,怒气更盛,“秦贞玉,我们夫妻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沈漆在哪?”

    秦贞玉胸口涌动喷薄一股强烈的怒意,眼睛一点点变红,骤然看向他,“我说过,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卫铎眼睛发狠,不认为一个女人可以吓唬住她,“秦贞玉,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这是我和沈漆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秦贞玉克制着内心想要拔刀杀死他的冲动,满眼漠然道,“沈漆不会见你的,你要么自己走,要么我派人赶你走。”

    卫铎冷笑一声,“她要是有本事,那就一辈子都不回来,那本王还算她有骨气。”

    秦贞玉喉头涌入一股腥甜,她压着疯狂涌出来的泪意。

    “滚——”

    最后一个字,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卫铎皱眉,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等卫铎离开不久后,卫彻就已经到了坤宁宫。

    那冷冽的身影逆光而来。

    秦贞玉倒是没搞清楚,这两兄弟一前一后,是想做什么。

    半响,卫彻嗓音冰冷,“沈漆在哪?”

    秦贞玉骤然一笑,果然。

    她淡声道,“死了。”

    卫彻眼睛折射出一丝冷光,“秦贞玉,这是卫铎和沈漆之间的事情,你不应该管那么多的,把沈漆交出来。”

    显然,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一个二个都问她要人。

    那日城墙之上,她求他们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忠心耿耿地守在柔嘉公主的身边。

    秦贞玉觉得这就是个巨大荒诞的笑话,“我不知道啊……”

    怅然若失地一句,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如果可以,她愿意化作孤魂野鬼去找阿漆。

    但不行,该得到报应的人还没得到报应,她又怎能轻易去死?

    卫彻手指轻微拨弄着佛串,压制冷欲,“别逼我。”

    秦贞玉凝视着他的眼睛,“你想做什么?卫彻。”

    直呼其名,气势不让分毫。

    卫彻双眸覆压而来,眼眸一点点略过她的娇靥,“皇后,你的母族重要,还是沈漆重要,你得想清楚。”

    “这是在威胁我?”秦贞玉轻笑,眼里充斥着讽刺,“你以为我会怕?”

    卫彻眼眸一凝,“朕只是不想让你再插手端亲王府的事了,你逼急了卫铎,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沈漆对他很重要。”

    最后一句话简直刺耳。

    她勾唇,“但比不上柔嘉。”

    卫彻双眸微冷,“卫铎不爱柔嘉,他爱得人是沈漆。”

    秦贞玉简直像要大笑三声,爱的人弃之如敝履,不爱的人护在王府日日娇养,这么廉价的爱谁要?

    “那你呢?”

    秦贞玉轻笑,“你与柔嘉曾有过婚约,卫铎不喜欢,你喜欢吗?”

    卫彻双眸一冷,“朕说过她是朕的妹妹,她于我有恩,但也只是恩。”

    秦贞玉轻笑,说的很好。

    可她一个字都不信。

    ……

    送走卫彻后,秦贞玉独自来到了冰窖室。

    这里曾是沈漆为她打造的冰窖,沈漆说,他们那个时代叫做冰冻室,可以储存新鲜瓜果,如今却用来储存阿漆的尸首。

    秦贞玉看着那躺在上面的沈漆,身子惨白的不像话,肢体是仵作勉强用针线拼凑起来,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阿漆最爱美了……这样她一定不高兴。

    秦贞玉每走一步,就感觉身子开始变得很重,脸色一点点的变得苍白。

    脑海不断盘旋着沈漆跳下去那道决绝的背影。

    秦贞玉的眼泪再也控制地往下掉,握住那双早已经冰冷的手。

    “阿漆,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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