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说没说过这句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炉子看起来实在不具备毁尸灭迹的能力。

    哦不,重要的是做人可以行,但不能刑。

    所以,林听只能耗费二十三分钟来维护自己的清白。

    最后,大叔送了她一根烤苞米,堵上了她的嘴。

    林听揣着热乎乎的苞米,按着脑海中的陌生记忆慢悠悠往家走。

    那个穿着羽绒服的男生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好像怕她想不开随机挑选一个雪窝子把自己埋了似的。

    林听没注意身后的情况,她望向路边小店的玻璃,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嘴角不自觉扬起。

    这张脸与她十八岁时几乎一样。

    看到自己久违的年轻脸庞,林听轻声说:“嘿,好久不见。”

    她瞥见店里的日历,1992年1月7日。

    林听有些激动。

    这本小说唯一的优点就是完全契合现实中的九十年代背景了。

    九十年代,正是遍地是风口、猪都能起飞的好时候。

    她必须赶在陈俊功成名就前起飞,以免这家伙突然脑子犯抽又来个死亡威胁。

    以他的脑回路,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算合理。

    创业、赚钱。

    这是林听穿书后的第一时间给自己定下的发展道路。

    林听是九零后,记得当下不少重要的节点和变革——这与她的记性无关,得感谢电视剧越来越难看,她几乎每个季度重温一遍《我爱我家》。

    再加上前世在商场浮浮沉沉的经历。

    如今的她,两只手抓满王炸。

    “房地产大热,没钱入局。”

    “制造业大热,没钱入局。”

    “吞并国企也不错,没钱……”

    林听念念叨叨好一会儿,发现自己最大的问题不是没有王炸,而是根本就没有上牌桌的资格。

    按照书中的设定,如今的她刚刚十八岁,是北辽大学英语专业的大一学生。

    林听是家中独女,父亲是市医院的外科医生、母亲是医科大学的老师,林爸林妈疼女儿,每个月她有二百块生活费。

    这在同学中无疑是富裕一族,但创业的话……

    哪个企业家的初始资金是二百块啊!

    哦不,放假了,她很可能连二百块都没有。

    林听现在的感觉就像身处于一个金矿中,明明遍地是黄金,她却连个小铲子都没有。

    她把热乎乎的烤苞米从左手换到右手,仰头看着飘摇的雪花,再次质疑人生——

    空间呢?

    系统呢?

    读心术呢?

    她是穿了个假书吗?

    ……

    比没有金手指更严峻的问题是林听陷入了一桩重大悬案——生活费去哪儿了?

    看着桌子上可怜兮兮的19块6毛,林听的眼神逐渐困惑。

    七天花掉九成生活费这种事是原主干出来的?

    她……她没得不冤啊……

    林听愁得直揪头发时,家门处传来声响。

    “听儿,你回来了?”

    外边传来并不温柔却意外熟悉的女声。

    林听浑身一僵,触电似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在看到自己的长相时,林听的心中便有了期待——她已经十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如果书中的父母也有着他们的容颜……

    她舔着嘴唇,很想出去看一眼,但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动一下都做不到。

    “听儿?”

    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妈拿着串糖葫芦走到林听的房门口,看到女儿呆愣愣地杵在地中间,她皱眉询问:“怎么了?不舒服?”

    这道声音,是林听无数次午夜梦回才能听到的音调。

    她用尽全力才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到了红彤彤的糖葫芦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的面庞。

    “妈妈!”

    林听一头扑进林妈的怀抱,搂着她的脖子,眼泪潸然落下。

    与诀别十年的母亲再次相拥,在这一刻,她没办法把她当成书里的纸片人。

    林爸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瞧见女儿满脸泪痕,高大的东北汉子慌了。

    他手忙脚乱地给林听擦眼泪,边擦边问:“咋的了?陈俊那瘪犊子又气着你了?”

    “呜呜……爸爸……”

    林听分出一只手,搂住了林爸的脖子。

    林爸的心疼得要命,一边与妻子一起哄女儿,一边咬牙切齿琢磨着要拆了陈俊几条腿。

    林听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他们讲。

    讲他们离开后自己经营工厂受过多少委屈,讲她这些年是怎么把家里的产业一点点发扬光大的,讲她遇到过多少坑货……

    但她一个字都不能讲。

    她贪恋地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把话藏在眼泪里。

    在原文中,林听被判后,林爸林妈一夜白头,他们一方面承受着周围人的白眼,一方面还试图设法把她捞出来。

    最后,他们因为过于疲惫,精神恍惚出了车祸,命丧当场。

    林听死死攥着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保护好爸爸妈妈!

    林听哭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情绪。

    林爸给她倒了杯热水,试探着问:“闺女,到底咋的了?”

    林听小口小口啜着水,瞄了林妈一眼,轻声说:“钱丢了。”

    说完,林听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一根大拇指。

    如果顺利的话,她可以用一个回答解决两个问题。

    如果不顺利的话……

    林妈直接收回了要给她的糖葫芦,自己咬了一口:“你可真行,要钱都要出花儿来了。赶紧说,到底怎么了?”

    林听:“……”

    如果不顺利的话,她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丢失一根糖葫芦。

    看女儿支支吾吾不说话,林爸凑过来再次问:“闺女,是不是陈俊欺负你了?”

    闻言,林听果断摇头:“没有,我与他说清楚了。”

    林爸林妈满脸问号:“说清楚什么了?”

    林听努力瞪大眼睛,试图让自己的眼神更有说服力:“说清楚我不喜欢他的事实。”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林爸转动僵硬的脖子,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咔嚓声。

    他双目空洞地望着林妈,指着林听说:“媳妇儿,要不,你给闺女点儿钱?”

    林妈机械地嚼着糖葫芦的竹签,从兜里摸出五十块钱给林听:“听儿,钱丢就丢了,人没事就行,你……别上火啊。”

    林听:“……?”

    好消息:她的创业资金从196元跃升至696元。

    坏消息:她的爸爸妈妈宁可相信她丢了钱也不信她不喜欢陈俊。

    实话实说没人信,这去哪儿说理?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82_182355/31340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