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真没料到会在这儿再见到陈俊。

    如今的陈俊一身服务生的工作服,手里还拿着托盘。

    林听很不理解。

    她并没有职业歧视,实际上,现在在这样的饭店里工作,赚的不比在工厂上班少——来这儿的大老板都很阔气,随手给出的小费甚至比工资更多。

    可这家伙不是壮志踌躇地说要下海吗?他不也是穿书的吗?手握剧本还找不到门路?

    陈俊也没料到今天不止看到了最痛恨的蒋宗,还会遇到林听。

    他死死攥着托盘边缘,用力过猛,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确是决心要乘着认购证的东风下海经商的。

    可……

    他请了长假、逃票坐火车、千辛万苦来到沪市后才发现,认购证已经涨到了每张五百块。

    他兜里那七十多块连个边角都买不到。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灰溜溜的离开,沈市的批发市场他混不下去,那他就去沪市的批发市场。

    人生地不熟,语言交流甚至都有些艰难。

    陈俊好不容易找到了批发市场,一摸兜,钱丢了。

    这回倒是省心,不用琢磨进什么货、去哪儿卖了。

    他连给家里打个电话的钱都没有。

    那几天,他睡过桥洞,也睡过火车站,与乞丐打过架,还被野狗追过,吃的最好的东西是小孩掉在地上的半个酥饼。

    上辈子没遭过的罪他在这几天全经历了一遍。

    就在他几乎想要放弃,再故技重施逃票上火车回家时,他被杨经理捡到了。

    杨经理看他长得不赖,又年轻,便带他回来当了个服务员。

    吃饱了饭,陈俊的心思又开始活泛——他是没有本钱了,认购证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他肯定买不起,但他可以给那些大老板当军师啊!

    他记得以前听别人说起过,这段时间股票飞涨,闭眼买都很赚。

    重活一世,先知就是他最大的助力。

    这家饭店是沪市最顶级的饭店之一,来往的都是大老板,他只要在他们面前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扶摇而上指日可待。

    虽然这与他最初的设想有大不同,但在他最初的规划里,也没有小偷啊!

    陈俊沉下心来,用前世在生意场上练就出的油滑世故在饭店里当服务生。

    他认识了几个大老板,每天都能收到许多小费,也很得杨经理重用,他觉得,自己转运了……

    然后在今天,他走进了这间包房。

    蒋宗在他可以理解,但林听为什么会在?

    她凭什么能入蒋家的眼?

    难不成她和蒋宗……

    陈俊的拳头又攥紧了几分。

    “囡囡,怎么了?你们认得他?”

    蒋父看着蒋宗和林听的反应,心中已然猜到了些。

    认识是一定的,不过看起来不会是朋友。

    当然,后一条是他从林听的表现里看出来的,毕竟他儿子看谁都是那张脸,亲爹都分辨不出来他的心情。

    林听“唔”了一声,收回视线坐下,说道:“不认得,就是看他有些眼熟,可能是认错了。”

    “瞧你,年纪不大记性先差了,”蒋父调侃着,把一碗酒酿圆子放到林听面前,“囡囡,多吃些,明天就得去公司学习了,会有些辛苦的。”

    他就像长辈照顾自家晚辈一样,甚至还特意提了一下他们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的“学习”。

    这话,明显是给旁人听的。

    “好。”林听笑得灿烂,拿起勺子就吃东西。

    杨经理很有眼色地陪着笑:“那蒋总您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嗯,”蒋父点了下头,“你忙。”

    杨经理把陈俊拽出门,他没说话,一直把他拽进办公室才问:“你认得蒋少爷?”

    杨经理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打算把陈俊开除了——看蒋宗和那位小姐的反应便知道,就算他们认识,也必定不友好,他可犯不着因为一个长得不错的服务生得罪蒋家少爷。

    陈俊把他的态度尽收眼底,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恭敬:“经理,我的确认得他们,不过他们不认得我。”

    “嗯?”杨经理疑惑地打量着他。

    陈俊继续说:“我也是北辽大学的,与他们是同一所学校的,路上遇见过几次,没有说过话。”

    他这话倒有些道理,一所大学那么多人,见过不认识的人多了,很正常。

    杨经理斟酌着,还是更倾向于把陈俊开除。

    陈俊心知自己的境地,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后他就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说:“经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今天祁老板订了包间,我得去那边。”

    杨经理微微一愣。

    是了,这小子也不是一个普通服务生,祁老板那伙人对他挺有好感。如果蒋宗直说了与他有过节,那必然是留不得的,但他们没说……自己先装一会儿糊涂也无妨。

    杨经理又恢复了笑脸,点头:“行,你去忙吧。”

    陈俊扬了扬嘴角,转身离开。

    离开办公室,他长舒口气。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他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他摸了摸心口,衣服里缝着一沓钞票。

    ……

    “你们两个真不认得他?”

    包间里,蒋父笑着问他们。

    “认得,是同学,与蒋宗同一个宿舍的,”林听说,“前段时间说要休学下海,他父母不同意,他便请了长假跑出来了。”

    蒋父很难得的露出了震惊表情:“他脑子瓦特了?”

    他不排斥大学生做生意,像林听这样的,学习生意两不误,他甚至还很欣赏。

    但休学不成请长假跑出来做生意?

    就算做得好,蒋父也不觉得这是个明智的选择。

    诚然,有人退学做生意当了首富,但几十亿人里有几个这样的人?更何况,除了所谓的“我无法再从学校中获取知识”外,也要看看人家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嘛。

    蒋父倒是没说让蒋宗也回去上课的话,他把他也喊回来,是有正经事的。

    正经事就是次日一早,蒋父带着他们俩去了一个酒店办的股票沙龙。

    沙龙里人来人往,老板们拿着大哥大,戴着金表,搂着一个或两个美女,他们吸着雪茄,谈论着几万几十万的买卖,随手给服务生的小费甚至有50、100元的。

    这些靠着认购证和股票在短短几个月内身家猛增几十倍的人完全不在意这些“小钱”。

    钱来得容易,花的时候自然随性。

    蒋父在这里如鱼得水,许多小户竖着耳朵听他们谈话,妄图从中找出一丝机遇。

    另一边,蒋宗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眼神很悲壮。

    与他同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的林听也没有多余表情,一副早起废一天的可怜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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