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俊!”
“小俊啊……你死了妈咋办啊……”
校园里回荡着陈母的哀嚎。
陈俊死得很轻巧,甚至在迈出那步的前一秒还在畅想再来一次要如何报复和风光。
他是怀揣着对未来的期盼跳下楼的,在那一刻他没有恐惧更不会迟疑,所以显得坚决且轻松。
如果他早一秒想起自己上次是如何重生的,大概会做出完全不同的决定吧。
可惜没如果,他的死只会给陈父陈母带来无尽的悲痛。
“为什么?”
“为什么我儿子会死在学校里?”
“这两个人为什么会进来?”
陈母拽着李老师的衣领拼命摇晃,声嘶力竭地质问着。
李老师呆愣着,由着她拍打自己。
他也毕业不久,陈俊是他带的第一批学生。
他……他在想,如果自己昨晚把他留下了,如果昨晚他就把钱拿出来,那……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这位家长,请你冷静!”
李老师被人拽了一把,他抬头一看,一个增光瓦亮的脑袋出现在他的视野。
这个光头他太熟悉了。
是忽悠他留校的,他的辅导员,赵海波。
以前他总是特别冷酷无情,迟到要写检讨,宿舍不整洁要写检讨,晚归也要写检讨……那时他们都特别烦他,背地里说他像金轮法王。
他已经调去了教务处,他可以置身事外的。
可他还是来了,在自己的学生被为难而不知所措的时候站了出来。
“陈俊同学离世,我们也很悲痛,”赵海波说,“请您稍微冷静一下,警方还需要您的配合。”
“我配合什么?我儿子都没了我还配合什么?”陈母几乎快要疯了。
赵海波没再劝她,而是拽着李老师让到一边去,让警察把他们带走问话。
等到警察处理好现场,赵海波与李老师的领导打了个招呼,便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去。
“老师……我不想干了……”
李老师把脸埋在掌心,声音有些哽咽。
“不干了你想干什么?你现在可没法再分配工作了。”赵海波给他倒了杯水。
“两次,”李老师伸出手,声音颤抖着,“我昨天至少有两次机会拦住他不让他出去……”
“他昨天不出去,死的可能是他的舍友,也可能是和他闹矛盾的那个同学,甚至可能是完全没有过矛盾的同学,或是……你。”
赵海波的声音是李老师熟悉的冷淡调调,冷静得近乎冷漠。
李老师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他。
“他杀了人不跑而是选择自尽,他就没想过活下去,你懂吧?”赵海波拧着眉头说,“你是错了,你就应该把他送到你师母的医院去。”
赵海波的妻子是位护士,精神病院的护士。
李老师小声争辩:“他以前挺好的,学习也很不错。”
人死了,最先被遗忘的一定是他的缺点。
至少在这一刻,李老师已经忽略了昨天陈俊还说谎骗人。
“你看没看到那两个被他杀了的人?一个直接捅心脏,另一个脑袋碎得像……”
赵海波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喝了口水压下恶心,才继续说:“他就是疯了,而且说句难听话,就算他没有自杀,他也是杀人犯,也得被枪毙。”
“小李,他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和行为负责……哪怕是用生命负责。”
赵海波与陈俊没有任何感情,他的话完全出于旁观者的理智评判。
李老师依旧沉默着,一个字都不想说。
眼见着他这左右劝不通的德行,赵海波思考片刻,忽然严厉下来:“你现在是老师,你应该做的不是在我这儿躲着淌眼泪,而是去安抚你的学生……他们比你更害怕。”
李老师“啊”了一声,惶急起身跑了出去。
……
234 宿舍里,几个姑娘沉默着,谁都没说话。
林听不说话,是因为她还有半袋沙琪玛。
现在别说吃了,她连碰一下都不想。
这不是糟践东西嘛!
苏玉不说话,是因为她今天被吓到了,心脏不舒服。
吴燕和李芝也不说话,学校里出了人命官司,她们也受惊不轻。
只有郑妙英的沉默是因为陈俊这个人。
虽然已经分手了,虽然曾经她对他很失望,但……毕竟是曾经认真喜欢过的人,突然就这样没了,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她想起来,之前她把与陈俊的信件全部烧掉了,他送给自己的礼物也都还了回去。
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件与他相关的东西。
好像他们从未认识过。
英子有点儿想哭。
还没酝酿出泪珠,一本书落在她眼前。
林听收回手:“英子啊,第七十二页第二句话我不太懂,你给我讲讲呗。”
郑妙英下意识看向书的封面——
《厚黑学》
郑妙英:“……?”
林听刚想忽悠她几句,外边传来同学的声音:“林听,你妈妈在楼下呢!”
林听:“……!”
她吓了一跳,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拽过郑妙英:“英子,记得啊,我期末考是你给我补课的!店老板是你家邻居!”
郑妙英:“啊?”
“千万记住,说岔了我会挨揍的!”
林听说完,急吼吼地跑了出去。
郑妙英还懵着,苏玉缓缓坐起来,眼睛亮亮地问:“我们是不是抓住了听听的小辫子?”
她还没等到回应,林听去而复返,对苏玉说:“你别逼我跟苏叔叔说你其实每周天晚上才能想起来写作业!”
苏玉:“……”
林听特意折返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的,说完她又跑了。
苏美人捂着心口,娇弱地躺回到床上。
心好疼哦……
林听一路小跑下了楼,正瞧见林妈站在门边,眉头紧锁着。
“妈妈。”
林听跑过去:“怎么了嘛?”
林妈一把把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轻声说:“不怕不怕,听儿,不怕啊……”
林听愣了一瞬,这才明白林妈跑过来是因为担心她。
她放松下来,靠在妈妈怀里,轻声说:“妈妈,我没事的,真的,我都没见过他。”
林妈的眼睛有些红,她听到消息后都快吓死了,既怕林听伤着吓着,又怕她伤心。
“真的没事?”林妈松开林听,握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着。
林听沉吟两秒,说:“别的都还好,就是手很软,使不上劲……”
林妈一听,心说孩子真是被吓坏了。
林听继续说:“所以我那个罚写啊,真是写不了一点儿。”
林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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