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德良用自己的教训再次证明,人无戒心就得被坑。

    而杜玉成则证明了另一件事——人有戒心也照样会被坑。

    如果没被坑,那可能只是因为她今天不想坑你。

    “……大哥,半个深城都知道咱家兄弟被扣在沈市了,关键是,他们研究的是咱家人为什么要去沈市,而不是扣住他们的人是谁。”

    小弟战战兢兢地看着杜玉成,硬着头皮交待情况。

    杜玉成良久没有说话。

    小弟哆嗦得都快要尿裤子了。

    以前,给大哥传话的活儿根本轮不到他来做。

    这不是几个带队的大哥都折在广袤的黑土地上了么,一层一层往下,就轮到了他。

    他现在只觉得后悔,早知道当初就去工地搬砖了,虽然累,但不至于这么提心吊胆啊!

    杜玉成沉默着嘬了半支雪茄才缓缓开口:

    “我一直觉得不对劲。”

    “这个林听她是沈市人,她怎么就能在深城把消息传得这么开呢?”

    “谁在帮她?”

    仅存的几个心腹面面相觑,沉默半晌,有人说:“是不是杨美云还留了人?”

    “她手底下就俩能带队的,张大虎和张二虎,全跟着她去香江了,剩下的早就被打散了,成不了事。”杜玉成摆了摆手。

    “也对,就算杨美云鼎盛的时候,也不可能几个小时就把消息传得这么广。”另一个心腹附和道。

    他们毕竟是做生意的,虽然这行如今竞争很血腥,手段也惨烈,但到底不是真的大哥,手底下不会养那么多人。

    “还有个事儿,”杜玉成拧着眉头,“之前咱的人出海,我一直觉得是运气不好,但是仔细想想……从出海到被捕,连半个小时都没用上,要真是巧合,这他妈的也忒巧了点儿!”

    他不提这事还好,他这么一提,立即有人联想到了:

    “大哥,你的意思是,是跑船的那帮人?”

    杜玉成捏着半截雪茄,吐出口白雾来:“不然谁还能有那么多人?”

    “是……杨李波?”一个心腹迟疑着问,“但是他的生意跟东北也不挨着吧?”

    杜玉成阖着眼,第无数次回忆他与林听仅有的那一次碰面发生的一切。

    其实他对林听的印象很模糊。

    因为当初见到林听也只是顺带,他是去找杨美云立威喊话的,结果刚好碰到林听与杨美云一起吃饭。

    就在几天前,杜玉成对林听的印象还停留在“长得不错的一个小丫头”上。

    如今……

    也的确没想起来太多。

    毕竟事情相隔久远,那仅有的一次碰面他也没太放在心上,没有印象再正常不过。

    这些日子他没事儿就回忆林听当初说过的话,隐约记得她是有个制衣厂的,是把杨美云手里的香江货拿去当自己的东西卖。

    制衣厂……制衣厂!

    杜玉成腾地坐直了身体:“去,找跑船的问问,谁倒腾过缝纫机那些玩意儿!”

    如今的大小厂,机器多是水货,说不准林听还真认识那帮跑船的。

    那些人小弟可多,认识的三教九流也多。

    如果林听有这层关系,想在深城传消息简直不要太简单。

    “好的大哥!”

    “大哥,那咱家的兄弟……听说林听要二十万。”

    “……”

    这个钱,不给的话会让兄弟伤心——我替大哥办事,大哥不管我。

    但是给了的话,杜玉成会很伤心、伤财、伤面子。

    杜玉成狠狠抹了把脸,由衷祝福林听:“东北那么冷,怎么就没把她冻死呢!”

    ……

    杜玉成遍地找跑船佬的事几乎瞬间就传到了杨李波的耳中。

    作为当下深城跑船界最后一个大佬,杨老板可谓手眼通天。

    一直以来,卖得最火爆的水货除了家用电器之外,就是游戏机,很少有人会专门做某些机器,因为办厂的人到底不如老百姓多,市场局限太大。

    所以这事儿打听起来也不算难。

    “这个事情很简单嘛。”杨李波盘着串,老神在在地说,“前段时间死了那么多同行,随便拉出来两个顶上吧。”

    杨李波不由得红了眼眶。

    他们可真是最好的同行啊,死了都还能帮他顶缸。

    明年清明得给他们多烧些纸才好。

    黄毛听着大哥的话,有些迟疑:“大哥,那林老板通过谁传消息的事不是还没有结果吗?”

    杨李波欣慰地拍了拍黄毛的肩膀:“有长进,所以我得去承认。”

    “啊?”

    黄毛震惊。

    杨李波把身上的零碎全部摘了下来,趿拉着拖鞋走出家门,直接上车。

    杜玉成的人刚刚散出去一个小时,杨李波就上门了。

    杜玉成是真不敢惹这帮跑船的——他们是真能把人扔海里。

    而且,他的买卖还指望这些人呢,可不敢把人得罪狠了。

    所以他就算怀疑是有跑船佬帮着林听,也只敢委婉地打听谁以前倒腾过缝纫机,而不敢直接嚷出去。

    杜玉成的想法很简单——找出林听的同盟,以后防着点儿。

    掀桌子是万万不敢的。

    一听说杨李波到访,杜玉成立即起身迎接,脸上堆满笑容。

    “杨老板怎么有空来了?您有事喊我一声就得了,哪还值得您亲自来一趟?”

    杨李波无视杜玉成伸过来的手,直接说:“我来请罪啊。”

    他背着手,十足的大佬气场。

    杜玉成手一僵,笑容也有些尴尬:“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哪里得罪杨李波了?”

    杨李波斜睨着他:“杜老板不是在找谁给林……”

    黄毛适时提醒:“林听。”

    “哦,林听,你不是在找谁在给林听做事么,就是我,杜老板现在崩了我,我没二话。”

    杨李波站在庭院中央,语气不疾不徐,既没有扯嗓子嚷,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做威胁状。

    杜玉成干笑:“瞧您这话说的……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是您,那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哪能请得动杨老板……”

    杨李波笑了:“哦,那就是误会?”

    “误会!必须是误会!”

    杨李波缓缓点头。

    就在杜玉成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突然扬起手,一巴掌抽在了杜玉成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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