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背过身,借由军大衣遮挡住保安大叔的视线,把手里的包打开,里边是成捆的钞票。
“林老板,我什么时候能看到我的兄弟?”他问。
林听打量着他,发现他的眉眼中不止有暴戾,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问:“那些人里,有你的好朋友?”
他抿了抿唇,点头:“我的亲弟弟。”
“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林听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放心,他的一日三餐从未比现在更稳定过,而且也没有受冻挨打,甚至还有专人听他追忆过往。”
背包轻颤了一下,是他的手在抖。
他看着林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背包递过去:“林老板,我……我和你其实没仇,拿了老板的钱,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生怕被第三个人听到。
“我……我和我弟就是拿钱办事的小人物,林老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为难我弟弟行吗?”
他其实很慌。
家里穷,活不下去了就带着弟弟跑出来讨生活。
杜老板得罪不起,林老板也不是好惹的。
老板博弈,遭罪的却是他们这些小人物。
其实送钱这活是轮不到他的,但别人都不想来,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林老板是一指头能戳到一排大汉的奇女子。
他趁着别人都不敢来,自己揽了这活,不是想拿了钱跑,是想——
“林老板,我弟爱吃糖……包里有包糖,是我放进去的,你能帮我给他吗?”
林听接过背包,点头:“可以,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曾立。”
林听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表示自己记住了。
她单肩背上包,说:“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学校了。”
擦肩而过时,曾立的哥哥极轻地用气声说:“明天小心。”
林听微微一笑,没道谢也没看他,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起风了。
有点冷。
男人拢紧军大衣,埋着头走进异乡的风雪。
……
方德良看着钱和写着几个村名的纸,看林听的眼神相当诡异:“林老板,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安排这事?”
晚上八点把他喊来学校门口见面,结果是为了把钱和捐建希望小学的名单给他?
他还以为林听终于打算躲一躲了呢!
林听搓了搓手,心里埋怨这会儿的车里没有空调,冷得要命。
她轻扬着下巴,目光无比坚定:“这钱这事当然得现在办,要是明天我人没了,这事不就黄了么。”
方德良默然。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林听,红得他都羞愧。
林听从包里拿出一包糖,说:“还有这包糖,辛苦你帮我把它给一个叫曾立的人,是他哥给他的。”
方德良:“……?”
“不是,他哥找你给他弟捎东西?他怎么想的?”
林听耸了耸肩:“没办法了呗,除了找我他还能找谁?或许……”
方德良接了一句:“或许他真是走投无路了。”
林听:“或许是我真的一看就是个好人。”
“……”
方德良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他抹了把脸,说:“你还是跟我走吧,我给你找了个特别安全的地方,你去待几天,我把外边的事儿了了,你再出来。”
林听对躲着不感兴趣,但对这个地方很好奇:“你找的哪儿?”
“看守所给你开个单间,怎么样?”方德良不掩得意。
林听:“……”
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地方可真是足够安全。
杜玉成再膨胀八百倍也不敢闯这地方。
“我谢谢你啊。”
“说谢就外道了,”方德良说,“咱走吧?”
“不去。”
林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方德良啧了一声:“你不要大意,前两次是有准备,这次真的……我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不在监视范围内,真要是漏了哪个狠角色,给你一刀你受得了?”
“受不了,所以方先生,看在我明天有可能挨一刀的份上,你——”
“能不能请我喝杯奶茶?”
方德良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奶茶?”
林听:“草莓味的,大杯少糖,谢谢。”
她的表现实在太过淡定,以至于方德良都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
“姑奶奶,只要你稳当的,我请你喝十杯都行!”
十分钟后,林听拎着两袋子奶茶来到男生宿舍楼下。
她仰头看了一会儿玻璃后的灯火,既没有找同学带话,也没有打电话。
“蒋——宗——”
她只喊了一声。
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不能飘到五楼之后再钻进紧闭的窗户。
要是听不到的话,那就算了。
她刚喊完,五楼的一扇窗后闪过熟悉的身影,只一瞬,那道影子就离开了窗子,继而堆起了五个脑袋瓜。
至于一楼和二楼,几乎每扇窗子后都挤着看热闹的人。
蒋宗跑出来时,羽绒服的拉链都没系好。
他下意识先接过林听手里的袋子,然后才问:“怎么这么晚了还跑出来?”
林听说:“刚和方先生聊完希望小学的事。”
蒋宗皱眉:“怎么不告诉我?”
“又不是什么大事……”
林听微垂着头,随意踢了一下脚边的雪块,迟疑片刻才说:“蒋宗,我拜托你几件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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