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的贪,冯辉当然是知道的,并且对此持默许态度。
对于冯辉来说,在这件事上花多少钱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交朋友”。
交张叔这样的朋友。
他在收购纺织厂这件事上的预算是五百万,那么他就不管这五百万最后到了谁的兜里,只要把事儿给他办成了就行。
他甚至还情愿多给张叔拿一些——利益捆绑得越牢,他们的“友谊”就越牢。
张叔也的确不负所望,第二天,他就抓紧时间搞起了纺织厂的事。
而在京城的另一边,一个很懂事的人小心翼翼地把近日冯公子的烦心事说给了另一人听。
他听完之后愣了好一会儿,很会抓重点地问:“那姑娘是天仙吗?值得这二位少爷大打出手?”
秘书自然最懂自己老板是个什么德行,娇嗔着递上一张照片。
“啧……换我我也得打。”
老板捏着照片评价,随后捏着雪茄吸了一口:“冯公子心里不爽,那就帮他出出气。”
……
四辆货车行驶在国道上,由北向南,满载货物。
“虎哥,你为什么每次都跟车啊?”开车的小兄弟叼着烟,因为犯困没话找话。
张二虎瞥了他一眼,颇为嫌弃:“还不是你们一个个的不行事儿,全靠吃老本,再让你们客气两年,老子那点儿恶名全得没咯!”
小弟被呲了,略显不服:“虎哥你看不起人!我现在也有四个小弟了!”
张二虎轻笑着扒拉了一下他的脑袋:“那我看走眼了呗,现在得叫你明哥了啊。”
“嘿嘿嘿……不敢、不敢……”小弟的脸有些红,生硬地岔开话题,“虎哥,我听小钱说,最近林老板在京城?那咱昨儿路过怎么不去打个招呼?”
“嘿,你消息挺灵啊,”张二虎斜眼看他,随意说道,“老板出门都是有正事的,去哪儿别乱讲。”
“这不是他们说的么……”
“人家说是人家说,你别跟着乱传闲话,真出事儿了给云姐添麻烦。”
张二虎细心教导着。
小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并不犟嘴。
片刻,他搓着方向盘又问:“虎哥,等会儿路过老下村吃饭的时候,我能不能请个假?”
张二虎随口问:“你干啥去?”
小弟摸了把光头,颇为得意:“村长他闺女跟我处挺好,我合计……”
张二虎无比错愕:“我操,小子你行啊,这才几趟就拉上了!”
张二虎实在不能理解。
前前后后也就吃几顿饭的工夫,这小子是怎么和村长闺女搭上话的?
“嘿嘿嘿……”
小弟也不明说,只侧头眼巴巴地看着张二虎。
张二虎嘬着牙花子,摆了摆手:“行,你去吧,别闹腾出人命来。”
“哪儿能啊!小花是正经姑娘!哥你别乱说!”
张二虎一语中的:“姑娘是正经姑娘,你他娘的不正经有屁用。”
“哥!我是认真的!我可稀罕她了!”
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颇为得意地说:“虎哥,我想好了,我再干两年,挣够钱了就去她家提亲,然后开个修理铺……然后你们再路过,我还能和兄弟们喝酒。”
他说得认真极了,眼睛明亮,闪烁着对未来的希冀。
张二虎瞧着他的眼神,沉默片刻笑了:“行,你好好干,到时候开店钱不够了哥给你拿。”
“真的?”
“真的。”
“谢谢哥!”
张二虎又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好好开车,见你对象去。”
“好嘞!”
车开了大半个钟头,眼见着就到了小伙心心念念的老下村。
这会儿还没到午饭时间,村口的大树下有个姑娘。
她长得不算好看,穿着碎花棉袄,抻着脖子张望着北方。
瞧见有货车,她往前挪了两步,而后又收回脚,只是脖子抻得更长了,眯起眼睛想看清车牌。
小伙儿按了两下喇叭。
嘹亮的笛鸣应和着姑娘的等候。
穿着碎花袄的小花姑娘笑了,迈开步子奔过来,也不管货车会扬起多少尘土。
货车停在路边,张二虎喊住了小伙。
他回身从后座拿出来一个小盒子,塞给他:“林老板那边出的新项链,本来是给云姐的,你挑一条哄你对象去。”
小伙瞬间僵住,看着漂亮的项链不知所措:“虎哥,给云姐的东西我哪敢拿……”
张二虎嗤笑,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下车,自己打了通电话给杨美云。
杨美云倒是有耐心,听张二虎说完后还笑了:“你们俩老爷们儿怎么就这么抠搜?听儿那边的东西都是凑套的,选一整套给弟妹……告诉明子,要娶媳妇了就别闲着,回来之后到仓库去,再给他安排个活儿做,等他结婚了我给他包红包。”
明子的耳朵紧贴着大哥大,不用张二虎转达就听清了杨美云的话。
他愣了好半晌,等他终于回过神来颤巍巍地说了句“谢谢云姐”时,张二虎都把电话挂断了。
“赶紧,别让姑娘等着。”
张二虎推了他一把。
明子恍若刚刚回魂儿,瞥见小花的红棉袄,便挑了一套红色的项链手链和耳坠拿着,跳下了车。
张二虎没着急下车,笑看他俩腻腻歪歪地溜达到一边去,这才推开车门跳下去。
“哎,下来,吃饭、歇会儿。”
他招呼着。
老下村离国道不远,村里人除了种地,就是做来往车队的生意,有专门的地方停车。饭是农家菜,酒是自家酿的高粱酒,若想过夜也行,但只有大通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子在这儿有面子,他们的饭比旁边桌的肉多。
吃饭休息足足耗了三个钟头,张二虎这才喊了说悄悄话的小对象:“明子,要不你留这儿?我开车回去?”
“嘿,虎哥你净笑话我。”明子笑嘻嘻地,“这就过来!”
说着,他悄悄捏了一下小花的手,“那我走了啊。”
小花的脸红彤彤的,一脚蹬在他的屁股上,很温柔地说:“滚吧,路上别招摇。”
“哎!”
明子很乐呵地应了,连屁股上的鞋印子都舍不得拍。
他临上车前,小花追了出来,把一个布包塞进他怀里,然后一句话都没说,扭身就跑。
两条又黑又亮的大辫子在身后甩啊甩,会勾魂儿似的。
明子掀开布包,是一袋煮鸡蛋。
他们还没出村,就听见了村长家鸡飞狗跳的声响。
“小兔崽子,你把存的鸡蛋都贴出去了?”
“……”
张二虎拍了拍明子的肩膀:“赶紧开车。”
明子颇感惊异:“虎哥,你怵了?”
“那我去打你老丈人一顿?”
“……”
明子果断发动车子,疯狂提速。
他的摸着怀里的鸡蛋,心说自己也算是老丈人的救命恩人了,以后去提亲,估计会很顺利……
他还没想完,车突然颠了一下。
他没在意,只以为是轧到了石头。
这种颠簸太常见了,根本不用在意。
然而,下一秒,不正常的剧烈颠簸伴随着几乎能炸裂耳膜的声响爆炸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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