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书遇说的没错,时至今日发生的种种,皆有迹可循,置身因果之中,每一步看似随意,却是必然发生的。

    就像她今天遇到的这个林书遇,她告诉她——人生不是轨迹,是旷野。

    也许一直框住她自己的,不是陆家,不是南建安,更不是陆之律,是她自己。

    南初道:“谢谢你啊,跟我说这些。”

    林书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不是无缘无故跟你套近乎的。”

    “那你是?”

    “在来之前,我就知道你是记者了,我想请你帮我一点点小忙。”

    南初诧异,她还能帮上大院子弟的忙?

    “什么忙?”

    林书遇如实说:“最近网上有个求助帖子,当事人是h大的学生,他是贫困子弟,一直待在助学金名额里。可这次,助学金名额一公布,他发现他被踢了出去,而把他名额挤下去的人,实际上家里条件并不差,平时穿aj,用水果牌手机和电脑。他一发到网上求助,h大的校方怕事情闹大,便直接压了热搜。可至今为止,他要的公正并没有得到处理和解决。”

    南初怔了下,“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书遇说:“这本来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但这个当事人,很喜欢我写的字,是我的铁粉,我还邀请过他来参加过我的书法展览。”

    “所以,你想帮他?”

    林书遇点头,“本来呢,我是想自己去帮他处理这件事,但我的身份实在有点儿特殊,要是被我爷爷知道,少不了麻烦。而且……我爷爷跟h大的书记,私交不错,要是知道我在里头捣乱,我爷爷会把我耳朵拧下来。但你不一样,你是记者,曝光社会真相,除暴安良是你的工作。嫂子,你看你要是方便,不如帮我报道发酵一下这件事?让舆论去给h大领导施压来处理这件事。”

    南初倒是想帮,毕竟这也是新闻热点。

    可惜,她不做社会新闻好几年了,现在不务正业,成天扒着娱乐圈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比如——今天哪个女明星走红毯走了光,明天哪个流量小生在酒店p娼,后天是谁家流量又在争番位。

    真正的新闻稿,她已经很多年都不碰了。

    “可我不是你想的那种除暴安良的记者,我现在……”

    只是一个吃瓜看戏的狗仔。

    话还没说完。

    林书遇打断她:“我查过你的职业素养了,帝都大学新闻系毕业的。你不想帮我,是怕惹麻烦吗?”

    她不明白,她这是在给她送一个社会热门。

    她为何不要?

    南初不知怎地,心脏处被刺了下。

    她好像跪久了,连站起来的勇气都失去了。

    大概是志气还没死透,便说:“这样吧,我们互加个联系方式,你让我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我给你答复。”

    林书遇一看有戏,笑意粲然,“那我等着你好消息。”

    南初看着她生动又明艳的笑容,忽然有一瞬的恍惚。

    她记得,那会儿她和乔予还互相约定,以后她们都要去电视台做新闻,乔予做内场主持播音,她在外场做记者连线支援。

    她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也会成为最好的事业搭档。

    可后来……乔予和她身上都发生了太多,早就沧海桑田。

    现在乔予有了新的人生目标。

    而她呢,在和陆之律结婚以后,在她身上最重最具地位的头衔,是陆太太。

    南建安和孟静怡说,做外场记者风吹雨淋,辛苦薪水又不高,还会把她晒得漆黑,有什么好做,辞职算了。

    那会儿她年纪小,被家里物质娇养,像是药水里浸泡长大纸玫瑰,做了三个月的外场支援,便不干了。

    婚后,陆之律不爱她,却给足了她物质。

    被当金丝雀养久了,早就忘了当初的志向和斗志。

    可她的专业课,明明也出色过。

    她恍惚想起来,苏经年为什么会喜欢她,原来她以前不是一无是处,她以前也曾有过让人另眼相看的人生梦想。

    就像她眼前的林书遇一样,鲜活、青春、充沛……在属于她的人生旷野里肆意奔跑,逐风。

    刚加完微信。

    陆之律便从前厅走过来,语调散漫的问:“我还以为你俩掉坑里了,搞半天搁这儿交头接耳,密谋什么呢?”

    林书遇挑眉一笑,收了手机,“密谋怎么把你给卖了。”

    丢下这句,小姑娘便拿着手机神采风扬的走了。

    陆之律低头看向南初,轻笑:“到底是密谋卖我,还是撺掇你跟我离婚?”

    南初:“你又不是香饽饽,人家可不想接盘。”

    “呵,说的我好像是烂菜叶子?”

    南初顺势说:“贞操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医美,可惜你没有。”

    陆之律不怒反笑,牵起她的手朝前厅走。

    垂眸看她一眼,戏谑了句:“你愿意接盘就行,我做个好人,就不嚯嚯别人了。”

    南初嘴角抽了抽:“……你怎么不想着把我也给放生了,你自己嚯嚯自己?”

    陆之律似笑非笑,语气松散又正经:“那不行。”

    “怎么不行呢?”

    “嚯嚯你习惯了,换个人,不适应。”

    他眉眼笑意不羁又浪荡。

    真是个……混蛋!

    可她怎么就对这种混账东西心动了呢?

    她爱过苏经年,但她爱的是苏经年爱她的样子。

    陆之律不爱她,她却清醒沦陷了。

    以前她不敢承认,也不敢深究。

    可今天,她忽然明白了。

    陆之律肆意、自我、离经叛道,和林书遇一样劲劲儿的,大胆的走在世界前面,也不在意别人用怎样的眼光看他……那些东西,她都没有。

    他们是两个完全相反的人。

    她羡慕他活得张扬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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