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司荼收拾好东西,跟秀秀一起往外走,陈野还没来,秀秀陪着她在门口等了会儿,不好意思耽误她太久,司荼催促她先回去。
等了半个多小时,人陆陆续续都快走光了,有眼色的过来搭个话说送她一程,司荼婉拒了,说陈野一会儿来。
等待的耐心一点点耗尽,怒火蹭蹭往上涨,濒临爆发之际,陈野赶了过来,“等久了。”
他打开车门,司荼哼一声,不高兴的坐上去,“你迟到了。”
陈野道歉,“出了点事儿耽误了。”他伸手摸摸司荼的头,“别不高兴了,下次不会了。”
今天是意外,他们赶到农场接走专家的时候,被另一拨人抢先了,对方身份不明,他们也不敢声张,只能途中找机会劫走人,这才耽误了时间。
“三叔走了?”
“走了,刚送到车站我便急着回来接你了,”他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王伯那儿走一趟。”
“你开车过去会不会太张扬了。”王伯能在这时候拖家带口来到这样一个地方,想也知道是有着什么心思,这时候有一辆开吉普车的过来找他能是普通人吗,太容易招周围人的眼睛了。
陈野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还能想到这点儿,司荼坐直了身子,啧了声,“你这什么眼神,嘲笑我?”
陈野眉眼含笑,摇摇头,“不敢,就是觉得我媳妇儿真聪明。”
心里也有些妥帖,相处了这么久,司荼为他考虑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心里高兴,唇角也小幅度的扯了下,“一会儿把车停在路边,咱们走过去。”
司荼点头,没有提买东西的事情,他们去也是悄悄的过去,尽量不让人看见,以免给人家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陈野将车停在路边街角的位置,不会影响到行人,从后视镜看了眼周围没什么人后,陈野才打开车门下车,司荼也从另一边下去。
两人沿着上次的路线往里走,拐个弯,又见到了上次破旧的小院儿,陈野敲了三下,一个小男孩儿打开门,看了眼他俩,有些眼熟,“你们是?”
“小越,你爷爷在吗?”他叫出他的名字,显然是认识这个孩子的。
小越点头,“叔叔你认识我?”
陈野笑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去和你爷爷说陈野来了。”
小越只觉得面前的人眼熟,但是忘了什么时候见过,“您等等,我进去问问爷爷。”
说完关上门往里跑,嘴上喊着,“爷爷,有人找你。”
屋里走出一个老人,“谁找我?”
“陈野叔叔,还有一个漂亮姐姐。”
王伯一听就猜到两人是来做什么的,“你去屋里照顾你奶奶,我去看看。”
他打开门,陈野叫道,“王伯。”
司荼也跟着叫了一声,王伯点点头,左右望望,这才放两人进来。
进了堂屋,他示意司荼伸出手来,探了一会儿,他点头,“比之前好上许多了,但最近寒凉之物还是要少许控制些。”
陈野意味不明的盯着坐立不安的司荼,他真没想到司荼光吃不长记性,他明明叮嘱过复诊之前不许吃凉的。
司荼乖乖点头,她此刻正心虚着,陈野出差这些天,她每天至少一根雪糕和一瓶汽水,美滋滋的。
这会儿被发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王伯也知道天气热,小姑娘爱贪凉是正常的,只是体寒之人想要孩子,就必须养宫再暖宫。
出于对晚辈的关怀,他仔细叮嘱道,“尽量少碰,你寒气重,比别人更要注意些,上次给你们的方子我再改改,你们再喝上三个月便可以停药了。”
陈野认真谢过,又和司荼进去探望了卧床的王婶儿,留下二十块钱,这才告辞离去。
路上,司荼失望的跟他闲聊,“又要再喝三个月,好烦。”
陈野低下头看她,语气很欠,“活该,不听话就得吃药。”
司荼瞪他,“你还有没有良心,不是你想要孩子,我用的上喝药吗。”
陈野被这话气到了,他的唇线拉直,毫无情绪的抛下了句,“那某人手脚冰凉的时候别往我怀里钻。”
司荼噎住了,看不惯这男人说话的臭德行,不理他了。
陈野笑出声,怕彻底惹毛了她,又低声下气的哄她。
好半晌,她才消了气,对他扬了个笑脸儿。
回到车上,他们按着方子去医院的中药房抓药,中药房现在推出他们可以熬好,然后他们每天来拿,司荼嫌麻烦,而且正常人谁愿意天天往医院跑,还是和上次一样拿回家,陈野自己拿小砂锅给她熬。
到了家,陈野看了眼昨天剩的菜,炒了一盘芹菜肉丝,配了一碗鸡蛋汤。
两人凑合着吃完晚饭,一起收拾利索后,躺到床上时,陈野搂着她,想起早上她着急忙慌的要进去,问看见什么了?
司荼说起这个来了精神,将早上的事情又重复说了一遍,看着陈野震惊的面孔,笑出声来,“怎么,你这个当领导的竟然不知道?”
陈野知道手底下有几个作风不正的,没想到还能玩的这么花,这么一对比,他觉得自己从前那点儿真算不了什么。
要是司荼知道他有这想法,又得跟他吵起来,或许在他们眼中这都是正常的,但她清清白白,家境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差,犯不着看上这样一个人,就算她眼瞎看上了,她家人也不会同意的。她从来都知道,家里只想她找一个简单干净对她好的人过日子。
说完这个,司荼想到秀秀说的她和阿业的事儿,又跟陈野说起来,“你要不要这两天过去看看,毕竟华哥不在,阿业身边亲近的估计也就你了。”
陈野手指在她腰间作怪,嘴上应道,“明天中午得空我去看看。”
他挑唇一笑,目光扫向弧度,“该说我们的正事儿了。”
手往后一提,被子罩住两人,“想你了。
昏暗的房间里,两道身影纠缠着。
……
中午,陈野陪司荼在食堂吃完饭,让人去他办公室睡午觉,这才往阿业那儿去。
到了那儿,阿业正忙着呢,陈野搭了把手,等弄好后,他才带着阿业往后院儿去。
阿业解下围裙,擦了擦手,摘了根黄瓜,从身上擦擦,咬了一口,“累死我了,这一中午。”
“野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司荼姐来我还说等你回来,约你吃顿饭呢。”
陈野双手叉腰靠在树荫下,看着阿业坦荡荡的样子,认真的问,“想好了?”
阿业转了转手中的黄瓜,低下头,看不清面色,他知道他的小心思都暴露在了男人的眼中,更别提他和哥哥的关系。
有些自嘲又有些自我唾弃的向面前人说着他的想法,“应该是认真的,哥哥想要看到我早些结婚,那我就结婚,这些年我一直在拖累他,我从小身体不好,他省吃俭用忍着饿也要养我长大,我这辈子也没有大出息,结婚了不能还让他养我吧,目前来看,秀秀是我能接触到的家世最好的人了。”
陈野目露可惜,诚然他说的都是实话,若不是阿业的身体不好,他也能和他哥哥一样去当兵。
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想活着,没有人可以带走你。医学技术越来越发达,不是没有治愈的希望。”
阿业也不知道信没信,点了点头,“我会的,野哥,如果我哥问起来,你。”
他欲言又止,陈野了然的点点头,“放心,我知道。只要你确定了,不后悔。”
阿业想起那个极易害羞的圆脸小姑娘,会心一笑,“不会后悔的,秀秀对我挺好的,我的身体跟她说了,她也没有嫌弃我,她家里人对我也很好,都是让我放宽心,能娶到她我很知足。”
“嗯,”陈野颔首,“日子定了,我替你哥去谈。”
阿业这时有了要结婚的羞涩感,红着脸,“好,麻烦你了,野哥。”
他知道陈野是去替他充面子,给他底气,这辈子,能获得这些,足够了。
定好后,陈野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这周休息我带司荼过来,你也叫上秀秀。”
“好。”阿业送他到后门,看人走远,这才踏实下心来,看来哥那边不会阻止了,他娶了秀秀,相当于是半个入赘,他哥一猜就能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有了陈野哥的劝说,这桩婚事算是敲定了,就是可惜哥哥不能回来。
这些年大家都在托人给他寻医问药,效果是有的,但想变成正常人一样,有点难度,毕竟他连跑步心脏都受不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炎热,迈过了酷暑,刚入初秋,阿业和秀秀的婚事也临近了。
婚礼这天,司荼早早便爬起来,嘴里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
陈野在一旁看着跟打了鸡血的女人失笑,“心情这么好。”
司荼重重的点头,“嗯呐,超级好,好朋友结婚是其一,结束中药时代是其二,存款终于到了一百是其三。你说我要不要开心。”
她的工资一个月就二十八块钱,又要吃喝又喜欢买东西,上了这么久的班,可算是攒到了一百,这是她在这里靠自己挣到的第一笔存款,当然很开心啦。
陈野不懂她的兴奋点在哪儿,却也不泼她冷水,“那晚上给你庆祝下。”
“好,我要吃辣的今晚。”司荼的味觉总算得到了解放,终于不用再吃那些没滋没味儿的营养餐了,从今天起,她要顿顿有辣椒。
陈野想着这段日子确实为难她了,同意了,两人收拾好,就往阿业那儿去。
周围邻居都来帮忙,还有远道而来阿业父母在世时的朋友,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场面十分喜庆。
陈野和司荼充当男方的亲戚,在门口迎客,等男女双方的人都到齐后,才开席。
司荼没见过这样的婚礼,捂着嘴在一旁笑嘻嘻的,一对新人在阿业一个叔叔的见证下,对着画像宣誓念语录,念完就算礼成了,两人跟着陈野和秀秀的爸爸身后挨桌敬酒,有些人凑热闹,逗得新人的脸红红的,全程没下去过。
吃完席,送走客人,陈野和司荼留下来帮忙收拾小院儿,拥挤杂乱的小院儿又恢复到以前的宽敞干净后,两人才离去。
阿业和秀秀也打算趁着今天日子好去把结婚证领了,然后晚上去秀秀家吃饭,以后就来回两边跑。
时间过得快,司荼坐在陈野的车后座,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一眨眼,我认识的人都快结婚了。”
下个月小王也要结婚了,是他叔叔早年朋友的女儿,说好结婚后就在家照顾老人相夫教子了。
米赐也有对象了,同单位宣传科长的女儿,托的陈野的口风,两人谈成了。
陈野迎风笑,“心疼你的份子钱了?”
司荼无语,“是啊,你不心疼啊。”
她还不至于这么抠门吧,她就是感叹自己在这里竟然待了这么久,生活平静自然,现在也很少想起那个不敢触碰的故乡,不想的话,她可以自欺欺人的说,她就是这个年代的司荼,她的家人或许就是她的一场梦,她们在梦里幸福快乐,阖家团圆。
陈野不知道她怎么又沉默了,想起最近她心情时好时坏,也没敢惹她。
这些日子不像以前,哄一哄就能哄好,他得满足她一切要求,她才肯开口跟他说话。
晚上更是要哄半天才能来一次,偶尔次数多了,或者时间长了,她就生气不理人。
陈野以为这是她原本的性子,终于被他宠出来了,也没有点出来,默默的比以前更宠着她,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满足她。
这种生活状态,让他才能感到一点儿真实,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始终没有孩子。
不过,他也看淡了,这辈子,只要他不发生意外,就不会有让司荼离开他的机会。
这个女人,会一直生活在他身边,陪着他到老。
寒潮过后,人人都穿上了大棉袄和棉裤,陈野也不骑车了,两人每天开车上下班,舒舒服服的。
这天早晨,雾蒙蒙的,司荼捂着鼻子坐上车,刚关上车门,就想吐。
捂着胸口,一股恶心感犹然而上。
陈野看着她惨白的面色,担心的摸着她的额头,“不舒服,去医院吧。”
他打着方向盘,准备往医院走,司荼喝了口军用暖壶里的热水,里面泡了红枣枸杞,暖融融的,总算好一些,便阻止道,“不去了,喝点热水就好了。可能昨晚受凉了。”
陈野想起昨晚两人折腾半天,可能就是那会儿着了凉风,有些愧疚,亲了亲她的脸,“不舒服赶紧跟我说,要不今天就在家里歇一天。”
“不用,快走。”司荼推开他,没好气道,“我又不是瓷娃娃。”
陈野压下心里的担忧,听她的往单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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