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意在病房里安安静静的休养了三天后。

    顾老太太出现在病房。

    她穿着一身深色刺绣旗袍,白发盘的一丝不苟,耳边的玉坠纹丝不动,像一尊雕像,眼神骇人。

    “奶奶……”

    “是你怂恿淮州绑架陆檀吗?”

    迟意皱了皱眉:“谁?绑架?陆檀?”

    顾老太太看着迟意疑惑的表情,冷声道:“不是你最好,你要是敢给淮州吹这样的耳旁风,我会让你立刻消失。

    毕竟,你现在不是两个人了,处置起来方便多了。”

    迟意咽了下口水:“奶奶,我的孩子已经没了,您不用费心盯着我了。”

    顾老太太端坐着:“孩子没了也好,说明你没有那份福气,终究不够资格生下顾家的孩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迟意的手攥着被子,压着自己的情绪,组织了半天语言。

    “我已经受到了教训,再也不想和顾淮州纠缠了。

    如果可以,等养好身体,我想离开这里。”

    老太太嗤笑一声:“你想的倒挺好,把顾家搅和的一团乱,你拍拍屁股想走了?”

    迟意拧着眉:“奶奶难道希望我留下来?”

    老太太摇头:“不,我很乐意看你走,但是你得把欠我的抚养大恩还回来。”

    迟意对上老太太算计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这位商界“铁娘子”的意思。

    “奶奶想让我帮你监视顾淮州吗?他做顾氏的掌权人,除了不让您参与公司决策,没有对您有丝毫不敬,您何必……”

    “啪——”

    老太太狠狠一巴掌,打断了迟意的话。

    “迟意,是我把你从孤儿院带回家的,是我把你养大成人,让你过了十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

    做人要知道感恩,别像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似的,胳膊肘永远在向外拐!”

    迟意捂着脸,忍着眼泪,没有出声。

    老太太冷声道:“他想做顾氏掌权人,当然可以,但他不该背叛了我的扶持,不该驱赶他的亲生父亲和大哥,更不该违背我的意思和陆家退婚。

    再这么下去,我和他爷爷打拼下来的江山迟早会被他败光,他需要有人教教他,生意到底是怎么做的,明白吗?”

    迟意哑声问:“如果我不想做这个间谍呢?”

    老太太从身后的管家手里接过几张照片,放在迟意的手里。

    迟意定睛一看:“秦姨……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淡淡道:“严重肾衰竭,好在成功换肾了,可要是这个肾脏再出问题,她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恰好我知道国外的一家医学研究室里生产出一种特效药,用在临床上可以大大激发肾脏功能,但一旦停药,身体会如秋后枯叶,迅速凋零。”

    迟意的脑中“轰”的一声。

    “这不可能,秦姨换肾的时候……”

    “她换肾的时候,我刚好得知了你勾引淮州的真相,不是吗?时间绰绰有余。”

    老太太冷冷的看着她:“迟意,那家医学研究室在我名下,我可以让人无限制的为秦女士提供药物,甚至在事成之后提供一剂解药。

    当然,我也可以叫停这个研究项目,希望你已经为秦女士选好了墓地。”

    迟意的眼泪簌簌而落,捏着那些照片,嘴唇颤抖。

    她第一次对老太太露出如此怨恨的眼神:“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无辜的人?在你们眼里,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老太太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那张苍老的、布满皱纹的、干瘪的脸像是一张铁血无情的面具。

    “迟意,你不明白豪门生存的法则,这不怪你,因为你本就是个普通人。

    在权势争夺的战场里,本来就是人吃人的,我活下来,是因为我吃掉了其他人。

    你可以选择帮我吃掉淮州,或者,让我吃掉你的秦姨。”

    迟意死死地咬着唇:“你答应我,一定会把解药给我,让我离开江市。”

    “成交。”

    说罢,老太太又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迟意面前。

    “认识吗?”

    迟意点头:“厉景渊,顾淮州的朋友。”

    老太太点头:“嗯,淮州在国外的势力是我没想到的,这位厉先生的军事基地在世界各地都有属于自己的军火厂,淮州每年会配合他进行军火交易。

    获得巨大利润后,一部分资金流向淮州的私人账户,一部分则流向军事基地进行各种军事活动以此壮大势力,这是个完美的闭环。

    在淮州的别墅里有个加密的黑盒,里面储存着所有军火厂的地址、交易时间和金额、买家信息,拿来给我。”

    迟意听着这些话,仿佛是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我从来没见过这个黑盒,不在他的书房。”

    “不在壹号名墅,在藏梅山别墅。”

    老太太淡淡道:“你去过的,那个地方,我去不了。”

    老太太让人收拾了照片,起身道:“尽快办妥,秦女士很快就需要用药了。

    直到老太太离开病房后,迟意才终于爆发。

    她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双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像是快要窒息一般。

    这看似纸醉金迷、风光无限的豪门,像是汹涌而来的海水,快要将她淹没,彻底窒息。

    ……

    下午。

    陆桥拿来了新的检查报告:“各项指标都好一点了,每天可以下地稍微走动一下。”

    陆桥咬重了“稍微”两个字,好像生怕她乱跑似的。

    迟意有些心不在焉:“好,我知道了。”

    陆桥往门外张望了一下,又将一个文件袋交给她。

    “你的身份证明做好了。”

    迟意接过来,甚至没心思打开,只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夕阳。

    “迟意?你怎么了?是上午顾家老太太来说了什么吗?”

    迟意回过神:“没有,只是……让我好好休养。

    陆桥,你之前在国外有没有接触过一些新型药物研究之类的?

    比如……可以让人的某个器官功能增强,但是停药之后又会危及生命之类的?”

    陆桥狐疑的看着她:“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你不会要给顾淮州下药吧?”

    迟意立刻摇头:“不是,我昨晚找了个电影看,有这个情节,我觉得这也太扯了……”

    陆桥思考几秒,如实道:“也算不上扯,现在医学发展很快,很多顶尖的医药专家和医学狂人确实对研究新型药物很痴迷。

    比如我上次给你那个致人昏迷的药,在黑市已经流传很广了。

    所以你说的那种药从理论上讲应该可行,至于有没有人真的丧心病狂的研究出来,还真不好说。”

    迟意听到这话,心都沉下去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人用了这种药,以你的医术,你能把人救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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