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州的瞳孔狠狠一颤,浑身抖如筛糠。
那熟悉的称呼隔了五年再次传进他的耳朵里,像久旱的土地遇到了甘霖,又像是好不容易缝缝补补起来的心脏撞在了尖刀利刃之上。
再次剖开。
“先出来!火快烧过来了!”
顾淮州将撬棍撑住,让迟意扶着车门位置,把她的右腿慢慢抽了出来。
随后,顾淮州就像拎小鸡一样,将她从车里拎了出来。
迟意的双脚刚一沾地,右腿就有些发软,险些摔倒。
顾淮州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才看到她额头满是鲜血,瞳孔已经有些涣散。
顾淮州心底某处传来痛意,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迟意听。
……
迟意在梦中挣扎了许久,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正在和医生交谈什么。
她轻声呢喃了一句,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随后,医生离开,男人弯腰凑近了叫她的名字:“迟意?”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迟意清醒了几分。
她再次闭上眼睛,缓了几秒才睁开:“顾总,你怎么在这里?”
顾淮州扶着她坐起来,淡淡道:“我不在这里,你昨晚应该和你的车已经烧干净了。”
迟意微微皱了下眉,简单回忆了昨晚的事情。
“哦,没事,再买一辆就好了。”
顾淮州盯着她看了几秒:“你知道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是什么反应吗?”
“什么?”
“害怕,大哭,报警,索赔,关注身体状况。
最重要的是,感激我昨晚对你的救命之恩。”
迟意抬眼看向顾淮州,轻轻的点点头。
“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顿了顿,她又补充:“我不正常。”
“……”
顾淮州也不恼,说:“医生说你的情况不严重,右腿是轻微扭伤,没有伤到骨头,休息几天就好了。
头部有些轻微脑震荡,这几天可能会有恶心想吐的情况,多休息。”
迟意点头:“好,谢谢顾总。”
顾淮州还是盯着她:“你没有别的要跟我说吗?”
迟意眨眨眼:“你垫付的医药费,列个账单给我,我会让人打到你账户上。”
“……你觉得我会为了这点钱在这里守一晚上吗?”
“你不缺钱是一回事,我欠钱要还是另一回事。”
顾淮州只觉得,自从见到这个女人,他每天都在高血压。
他默默的深呼吸一口,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你昨晚不是这样叫我的。”
迟意微微挑眉:“我叫你什么了?”
顾淮州试图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几分心虚或者闪躲。
可她不知道是心理素质好,还是真的不记得了,就这么认真的跟他对视着。
“我骂你了?还是骂你太太了?”
顾淮州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淡淡开口:“你昨晚叫我,二哥。”
迟意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这个称呼……冒犯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迟意没有心虚的收回眼神,反而仍和顾淮州对视着。
“你也听医生说了,我有轻微脑震荡,所以胡言乱语也是正常现象吧?”
顾淮州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双手食指交扣落在大腿上,就这样淡定又清冷的看着迟意。
迟意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顾总,你不会是因为一个称呼,所以守了一晚上,等我醒来要我给你个说法吧?”
顾淮州安静了半晌,才问:“你胡言乱语的时候,为什么不叫大哥?三哥?或者姐姐妹妹?偏偏是二哥?”
迟意笑着说:“因为我跟二哥关系好呗,所以可能下意识的就叫他咯。”
“你有哥哥?”
迟意点头:“是啊,这个也要跟顾总汇报吗?”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迟意拧着眉,终于露出几分不悦的神色。
“顾总,我跟你最多只是生意上认识的人,连合作伙伴都算不上,我应该不用跟你汇报我的每一个家庭成员吧?”
“是不用。”
顾淮州淡淡道:“但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巧合。”
“什么?”
“你叫池亦,和她的名字同音,你和她的身高一样,五官相似,职业相同,你和她对我的称呼也一样……”
顾淮州垂下眼帘,似乎不敢直视迟意的眼睛。
他哑声重复了一遍:“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你就是她,要么……”
“第二种呢?是什么?”
顾淮州掀了掀眼皮:“你为什么不问我,我说的她是谁?”
迟意怔了两秒,笑了:“还用问吗?我和顾总见面之前已经了解过了,小勋的亲生母亲并不是顾太太。
顾太太又不止一次说我和某人长得很像,说我用这一点来勾引顾总。
我想,大约就是小勋的生母?她失踪了?”
顾淮州抿唇,轻声道:“她去世了。”
迟意轻笑出声:“所以,顾总是觉得,我是死而复生的她?
这是在骂我呢,还是在咒我呢?
如果人是失踪,你四处寻找就算了。
可人既然已经过世了,你这么揪着不放是要做什么?又打算找出什么?”
顾淮州沉声道:“这不好笑,如果你真的不是她,你应该不介意帮我验证一下吧?”
“怎么验证?”
顾淮州起身打开了病房门。
幼小的顾迟勋抱着写字板走了进来,眼神关切的看着她。
“亲子鉴定,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验证方式,不是吗?”
迟意的脸色沉下来:“胡说八道,顾总,我跟你才认识几天?你怎么能……”
“我只是要一个结果,我本来可以在你昏迷的时候做这件事,但我选择等你醒来征求你的同意。
如果你不是她,做个验证而已,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任何损害。
或者,你可以现在向我和小勋承认,你就是她。
是我等了五年的女人,是小勋想念了五年的亲生母亲。”
迟意坐在病床上,看着顾迟勋清澈的眼神,心底刺痛。
顾淮州轻声道:“迟意,我知道是你,因为你在昏迷中,还说了一句话。”
迟意眼神一颤:“什么?”
“你说,让我把孩子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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