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意跟着林知笙走到疗养院最后面的那栋房子,推开门,里面安静的就像与世隔绝一般。
“墙里做了隔音吗?”
林知笙点头:“是,最好的隔音材料,就算外面天塌了,里面的人也听不见。”
林知笙待着迟意穿过走廊,最后停在一个玻璃房外。
透过加厚隔音的玻璃,迟意看到了躺在房间正中央那张医用躺椅上的顾淮州。
他闭着眼睛,表情平静的有些安详,好像做着美梦。
而这一切,大概都是因为他额头和太阳穴贴着的电极片。
他的指尖夹着血氧仪,裸露的胸口连接着心电检测仪……
迟意甚至怀疑,自己看到了另一个陆桥。
“这是心理治疗?他看起来像是得了绝症。”
迟意勉强挤出一个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漠不关心。
“某种意义上,他得的确实是绝症。”
林知笙抱着手臂,平静的看着房间里的男人。
“他的心理问题已经很多年了,六年前一场大火,烧死了他最在意的人,从那以后,他就出现了自杀式的幻想。”
“什么叫自杀幻想?”
“人在遇到无法摆脱的痛苦时,会选择自杀。
多数人在被拯救之后,会在治疗下慢慢摆脱这种自杀的冲动。
而有一种人,在几次尝试自杀、却又几次被救回来后,反而将自杀当做逃避痛苦的救命稻草。”
迟意的眉头紧皱:“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林知笙解释道:“简单来说,他想死,但周围的人和环境强迫他活着,譬如他的朋友、他的儿子、他承担的责任,所以他不再主动寻死。
可长期的精神折磨让他痛苦不堪,他常常幻想自己能用死亡来解脱和逃离。
这种情况下,他会选择被动寻死。
例如酗酒、生病、不眠不休的工作,以达到他潜意识里死亡的目的,当生理的痛苦到达极致,他的心理反而能获得平静。”
迟意盯着沉睡的顾淮州看了许久,评价道:“所以,他有自虐倾向?”
林知笙笑笑:“自虐是其中的一种表现,他的精神和心理都已经完全破碎,没办法靠自身的意志力凝聚起来,只能依靠外界帮助。
如果没人看着他,他用不了三个月就会死掉。”
“那现在的治疗办法是?”
“深度催眠。”
林知笙说:“我尝试过很多种办法,简单的心理治疗对他而言已经不起作用。
深度催眠相当于为他编织了一场美梦,在梦里,他可以见到他在意的那个人。
我通过梦中人来跟他沟通,鼓励他再坚持一段时间。”
林知笙看向迟意,面带微笑,眼神却仿若看透一切。
“当然,如果本人重新回到他的生活里,他很快就可以康复。”
迟意回以微笑:“心理问题真是复杂,这么说,他这几天都不会醒来了?”
林知笙点头:“是,至少一周,他都要在催眠状态中,全靠营养液吊着。
不过他来这里之前,叮嘱了我这件事。”
林知笙拿出合同,递给迟意。
“通江坝项目的合同,池小姐过目一下,没问题的话签字就可以了。”
迟意一愣:“这么大的项目,他不再考虑一下吗?”
林知笙耸耸肩:“这不是我的工作,我只负责转达,池小姐拒绝也没关系,我会转告他。”
迟意看着林知笙手里的合同,有些犹豫。
顾淮州……就这么把项目给她了?给一个刚认识两个月的女人?
还是说,他已经认出她了呢?
想到这里,迟意的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合同我要拿回去看一下,可以吗?”
“当然,池小姐请便。”
迟意拿着合同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林知笙看着迟意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又转身看着沉睡的顾淮州,无奈的摇摇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迟意走到门口,正好遇上陆栩停好车走过来。
她一下来了兴致:“陆总,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啊?”
陆栩心虚的笑笑:“陆檀的心理出了点问题,我来咨询一下林院长,看看能不能把陆檀转到这边来治疗。”
迟意挑眉:“咨询而已?”
“当然了,不然还能有什么事?”
“好,那我就不耽误陆总了,晚点再说工作。”
迟意正要离开,陆栩又突然叫住她。
“池总,我想问你一件事。”
迟意转身看他:“不会是陆檀被绑架的事吧?听说她已经失忆了,不记得是谁绑了她。”
“不,不是这件事,我也相信不是池总做的。”
“那陆总要问的是?”
“一个女人始终对一个男人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是什么原因?”
迟意忍着笑:“不远不近是什么意思?”
陆栩直接走到迟意面前,纠结的解释着:“就是……
你说她讨厌这个男人吧,她也从来没这么说过。
电话都接,消息都回,工作都不耽误,说话礼貌的挑不出一点错,甚至有时候还能表达一下关心。
但你说她有好感吧,她更没说过。
从不主动联系,遇事也不找对方帮忙,哪怕看到对方身边有异性也面不改色,对方要是生气了,她干脆理都不理。”
迟意想到林知笙那张清冷知性的脸,连陆栩都要吃瘪,就觉得好笑。
“陆总,这至少说明对方不讨厌你。”
“可也没好感啊!”
“没人规定人家一定要对你有好感啊,说明你没打动人家呗,再加把劲。”
“我怎么……不是,我不是说我,我就是举个例子。”
迟意立刻配合的点点头:“对对对,请陆总例子里的男人再加把劲,别心急,只要对方不讨厌你……你例子里的男人,就有可能被打动。”
陆栩的表情越来越尴尬,赶紧跟迟意告别。
他看着迟意开车离开,才挫败的叹了口气。
“别心急……我都加了六年的劲了,就算是冰山也该焐热了,这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陆栩提起精神,走进疗养院,一看到阳光下正和病人沟通的林知笙,心里就没由来的高兴。
“知笙!”
林知笙转头,礼貌一笑。
“陆先生,好久不见,找我有事吗?”
陆栩恨不得给自己脑门一巴掌。
六年了,他取得的唯一的进步就是让林知笙对他的称呼从“陆总”变成了“陆先生”。
……
迟意开车回到医院,将合同扔给程允淮。
“拿着吧,我看过了,没问题。”
程允淮不放心,又仔仔细细翻了一遍。
“确实没问题……哎,顾淮州是不是快死了?”
迟意白了他一眼:“你那一针又没打进去,他一时半会死不了。”
“那他为什么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希尔迪集团爆雷之后,他不闻不问,顾氏挪了几个亿去填窟窿。
现在应家和顾氏切断了合作,通江坝项目他也割肉给了你,顾氏的股价都跳崖了,他干脆连面都不露了。
再这么下去,用不着我们动手,顾氏很快就会破产。
当初他不是为了拿到顾氏不择手段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要么就是他要死了,要么……”
“他在布局一个新的计划。”
迟意幽幽开口,后背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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