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东刚刚睡着,就被萧铁柱跟秦淑莲弄了起来。

    他还想发脾气,只是一对上秦淑莲那凶狠的目光,他的火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秦淑莲深吸一口气,艰难地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儿啊,在医院住着,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也遭罪的很。

    咱们回家啊!娘回头就上供销社,弄只老母鸡,炖汤给你补一补。”

    这话说的好听,萧策东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能顺从父母的吩咐,从病床上起身,踉踉跄跄的往家赶。

    一到家,萧文东跟萧月还在睡觉。

    秦淑莲憋火,她想骂人。

    炮火自然是率先对准萧振东的。

    只是等他们的推开萧振东房间的门,却发现里头早就空空如也。

    秦淑莲一愣,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个他们最不喜欢的儿子,好像今天下乡。

    原来,已经走了吗?

    她心中有些怅然,蹒跚着脚步走到了厨房。

    然后,愣住了。

    “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瞬间把全家人都弄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萧月从床上一跃而起,等看清厨房里面的状况,已经陷入了目瞪口呆。

    不是,这还是她家吗?

    那满登登的东西呢?

    铁锅、饭铲、马勺、筷子、碗……

    萧月眼前一黑,秦淑莲终究是绷不住了,反手拽住了萧月的胳膊,照着那嫩生生的脸蛋就是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不就是让你们看个家!你们居然能把家给我看成这样!东西呢?我问你东西呢?!”

    也不怪秦淑莲疯狂,这年头计划经济,东西都是有数的。

    这满满一厨房的东西,都是秦淑莲这些年,精打细算攒下来的。

    萧月委屈的捂着脸哭,“呜呜呜,娘,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秦淑莲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

    她总觉着,丢掉的厨房里面的东西,才是微不足道的,家里最值钱的……

    秦淑莲踉踉跄跄的推开萧月,跑到客厅,扒拉过那长沙发,抠出板砖,看着那里头空空如也。

    她一声尖叫,眼前一黑,直接倒地不起。

    萧铁柱一脸茫然。

    昏厥的婆娘,废掉的老大,下乡的老二,还在赖床的老三,以及跌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老四。

    他只觉着,这日子好像也没什么盼头了。

    只可惜,这,只是刚刚开始。

    “爹,”萧策东忽然出声,“你们昨天来找我的时候,骑自行车了吗?”

    萧铁柱下意识反驳,“自行车那么精贵的东西,哪能天天骑,我……”

    话没说完,萧铁柱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像是被卡住脖子的野鸡,一下子,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了。

    疯狂跑出去,在楼下找了一圈,这才发现,家里的自行车,也插了翅膀,飞了。

    萧铁柱站着站着就晕了。

    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知青办已经上门了。

    “是萧策东家吗?”

    “对,你们是……”

    萧铁柱要脸,强撑着坐在沙发上,“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我们是知青办的。

    这次是来通知你们家孩子一声,别忘了下乡这件事,记着提前做好准备,毕竟去的是北疆。”

    “下、下乡?”

    萧铁柱笑了,时至今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切的一切,估摸着都是萧振东那小王八羔子的报复。

    是他的报复啊!

    萧策东眼前一黑,“什么下乡?我不下乡,我是要留在县城接班的,我是会计啊!

    我是钢铁厂的会计,我不能下乡。”

    萧铁柱撸了一把脸,虚弱的,“儿啊,这时候,你就算是不下乡,也得下乡了。”

    “为什么?”萧策东恍惚的,“我还有工作,我可以不用下乡的。”

    “下乡的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就算是有工作又怎么样呢?”萧铁柱苦笑一声,“你难道忘记了吗?

    你们就是这样设计走了老二的啊!”

    “不,我不要下乡!”

    “儿啊,有些时候,是命你就得认,你可能这辈子就是下乡的命,”萧铁柱目光发直,“那个工作我们也不能留给你了。”

    “为什么?”

    “原本你是我们家的长子,要给我们两口子养老的。

    我们事事都偏帮你,有疼爱你的缘故,但更多的,也是为我们自己考虑。

    跟你过日子,只有你的日子好了,我跟你娘才能得到切实的利益。

    可是你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胳膊……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提不了重物,也干不了重活,我跟你娘还能指望你什么呢?”

    萧铁柱,本性就是自私的。

    “儿子,我们疼了你20年。

    这次,就让我跟你娘自私一次,你把这个工作让给老三吧。以后有他给我们养老,你的日子,也能轻快一点。”

    知青办工作人员:“???”

    什么玩意,谁下乡?

    看着萧策东那吊起来的手,知青办的直接陷入了疯狂。

    “等会儿,你们的意思是说,让这个伤了胳膊的去下乡?你们疯了吗?”

    “就这么个人,你们爱要不要。”

    萧策东听着萧铁柱无情的话,只觉着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张张嘴,“爹,你别……”

    “不要!”

    小姑娘讥讽的,“我说你们的心也真够狠的,让这么一个伤患去北疆下乡,跟让他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她掏出小本子,在萧策东的名字上打了一个标记,“他去不了,但是领取的补贴,限你们三天之内还回来,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结果小姑娘清清嗓子,“那什么,萧文东和萧月呢?

    这俩没伤着胳膊吧?”

    “没有,”萧铁柱忙不迭的,“但是,这跟我们家老三老四没关系,她们俩还在上学呢。”

    “上学?我看年纪也足够了,都十六了,再说了,名字都报了,说什么没关系?

    疯了?”

    萧家人:“?”

    萧铁柱磕磕绊绊的,“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小姑娘目光平静,“你们家四个孩子,四个都报名了,那个已经走了。

    剩下仨,一个伤了胳膊不用去,记着把领取的补贴还回来。

    最后剩下的俩是一对双胞胎吧,是要去西北植树造林的。”

    萧铁柱嘴里一阵腥甜,居然被萧振东气的,活活呕出来一口鲜血。

    他,这是没打算给萧家人留一条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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