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蔡浚臣那忐忑不安的表情,实际上早就对流民之地有了处置方案的徐凤年站起身来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道:
“我觉得很不错,你所提出的想法和某人如出一辙。
只不过他看的比你更远一些。”
有人已经想到了?
是谁?
蔡浚臣心头顿时一惊。
若是真有人能替代他,那他对于眼前这位北凉世子殿下的价值可就大大减少了!
难不成是这位世子殿下在诓他?
他自认为这些想法只有他这个土生土长的流民才能有针对性的想出来。
若是有人能和他有类似的想法倒也正常,但若说比他想得还要深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毕竟谁没事会为仇敌北凉去想如何收服流民之地呢?
想到这里的蔡浚臣忍不住问道:
“敢问殿下此人还提出了何等高屋建瓴的意见?”
徐凤年知晓蔡浚臣心里有些不服,笑了笑顺着蔡浚臣的话语说道:
“他还说招募了这三镇罪民之后不要急不可耐的就将他们编入边军当中。
这只会让这些罪民们认为自己被招安只是为了被当作炮灰,从而再度心生怨怼之情。
所以他建议我一开始不仅不要将这些罪民们充当为边军的有生力量,反而应该送他们去安稳的陵州。
当然在陵州当个安稳兵的俸禄就没有边境那么高了。
习惯了刀口舔血生活的罪民们自然不甘于这点俸禄,也不习惯于安稳的生活。
因此本就没多少牵挂的他们到时自然而然的便会想要去边境建功立业。
这样一来可以给予他们刺激的生活,二来也可以用军功换取更好的俸禄。
至于剩下那些冥顽不灵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杀了便是。”
听见徐凤年的说法,蔡浚臣也不得不赞一声想出此法之人真是好毒的心。
让这些流民因为物资生活主动参军和强行让他们参军虽是殊途同归,但实际上却有很大的不同。
而且根据蔡浚臣对于这些流民的了解,此法有很大的可能可以成功。
心服口服的蔡浚臣抱拳低头道:
“殿下身边的这位高人着实是有高见,小的能与其想法有着十之二三的相似已是小的天大荣幸,敢问殿下身边的这位高人姓甚名谁?”
“姓陈,名锡亮。”
陈锡亮?
蔡浚臣一愣,这是个十分陌生的名字,听起来也不像是流民之地的人。
难不成真有高人能在帷幕之后运筹千里?
没等蔡浚臣想出个所以然来,徐凤年便再次开口说道:
“你既然与他在某些事情上不谋而合,想来也确实有几分做官的能耐。
我现在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一是留在青苍城中给陈锡亮打下手,帮助其在这北凉第四州站稳脚跟。
二是去陵州境内做个太平郡守。”
说完,徐凤年似笑非笑地看着蔡浚臣,等待着他的选择。
而蔡浚臣则是想起了不久前徐凤年所说的话。
那些被收编到军伍里的流民将会在陵州任职,但俸禄却要低同行一筹。
那么他虽然去了北凉最为肥沃的陵州当郡守,可会不会就如同那些当兵的流民一般低人一等,逼着他自己选择往危险的位置调呢?
想到这里的蔡浚臣就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
见到蔡浚臣的模样,徐凤年自然明白了其心里在想什么。
说实话,刚刚那番话中的分而治之从蔡浚臣的态度就可见一二了。
笑了笑的徐凤年继续开口道:
“放心吧,北凉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贪官。
所以你上任陵州后,该贪就贪,我不介意。
毕竟若没点好处拿,谁又愿意削尖了脑袋去做官呢?
不过你贪归贪,正事可不能落下,治下的百姓若是过得苦不堪言,那么你下场如何也不用我说了吧?
当然,你在前去陵州赴任之前要先助陈锡亮在青苍城站稳脚跟。”
听到徐凤年如此直白的解释,蔡浚臣终于是不再犹豫直接跪下发自肺腑的谢恩起来。
这样的结局可比他蔡浚臣在这青苍城做一个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傀儡皇帝要好上太多了。
而说完了这些话的徐凤年则是独自走出了不再危机四伏的龙王府,站在了那宫墙之上眯眼看着这城中的流民们。
实际上陈锡亮原来的计策可比徐凤年所做的要狠太多了。
看起来中正平和,像个正直书生的陈锡亮其实很像他师父李义山,那个在春秋被人称作毒士的李义山。
因为陈锡亮说想要在这青苍城立威,那么就用两万北凉铁骑直接血洗青苍城,杀得整座青苍城胆寒后,再去谈施恩一事就能水到渠成。
这是最快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即便有点隐患也要几十年后才会显现。
但这对急需兵员的北凉来说却是一剂猛药。
也幸好徐凤年的那趟北行改变了太多人的想法,让北凉多出了那么点喘息的时机,可以不用那么着急了。
至于剩下的临谣、凤翔两座军镇以及游荡在两座军镇之中的马匪,徐凤年对他们也自有安排。
其中凤翔的马六实际上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半个北凉人了。
自以为抱上了西域大腿的马六浑然不知那如今的烂陀山之主六珠菩萨早已是徐凤年的人。
而本就出自北凉豪阀的临谣蔡鞍山就像蔡浚臣所说的一般,一直想要的不过是个落叶归根罢了。
两者实际上都好解决,唯一的问题还是那股人数高达两万的马匪。
这些马匪的熟马并不是北凉提供的,流民之地也养不出、养不起这么一大批马。
所以这些马匪是哪方的人其实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北凉不可能事事都掌控在手中,这些马匪便是其中一环。
得到北莽支持,能够一直搅乱流民之地局势的马匪实际上就是北莽的代理人,就跟边境线上的那座雁回关一样。
这便是这些马匪反复无常的根由所在,他们想要的便是‘混乱’二字。
因此徐凤年并没有打算收服这帮看似桀骜不顺,实则早已是北莽看门狗的马匪。
他只想杀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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