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陈设改了很久，纪明依旧没有习惯。
他抱着纪天赐站在走廊。
呆呆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里很不是滋味。
向前走的时候，手腕碰到了角落里的吊兰。
他不自觉的勾起一个笑。
纪天赐趴在他的肩膀上，早就困的睡着了，嘴里下意识的呢喃着：“天赐想……想爸爸。”
“我马上就要过生日了，爸爸能陪我一起吗？”
“不想去国外，爸爸不要送我走……”
他其实并不理解去国外治病的意义，这些话都是赵柒柒教他说的，讲的一板一眼，不带丝毫感情。
但纪明的神情，还是跟着柔软了下来。
“天赐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纪天赐把脑袋埋在他的肩膀里，下意识的蹭了蹭，换成另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赵柒柒立刻小跑着跟上：“天赐说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家里都养了宠物，他也想要一只。”
赵柒柒很清楚，感情如果出现问题，必须增添羁绊才能更加牢固。
宠物，就是赵柒柒为纪明选定的羁绊。
纪老爷子定下的出国时间越来越近，用其他的方式在纪明心底留下印记，已经是天方夜谭。
但宠物不一样。
小猫小狗几天就能养熟，不厌其烦的蹭到人的身边，主动提供情绪价值。
到那时，哪怕一切手段都失去作用，必须得将纪天赐送出国。
随处可见的猫猫狗狗，纪明只要看见，就会想起他们母子。
可纪明听了，却突然停下脚步。
不知怎的，他的脑子很乱。
一会儿闪过许卿卿照片里的那只灰色的小猫玩偶，一会儿又闪过小迟生前的话。
嘈杂的回忆里夹杂着儿童的稚嫩，让他听不真切。
“我考虑一下。”
赵柒柒双手攥成拳头。
她怎么也没想到，时至今日，养只宠物这么简单的要求，居然还需要考虑。
纪明把孩子放在床上，贴心的盖好被子。
就在赵柒柒以为他会躺下的时候，却发现纪明从床尾挪了下去。
“纪哥……”
毯子半搭拉着盖在赵柒柒的肩膀。
在她有意的摆弄下，勾勒出较好的曲线。
纪明看都没看，“你以后如果想见我，可以直接来三楼，别把孩子吵醒。”
“天赐年纪还小，正是缺觉的时候，更何况他身体还不好，一直打扰他睡觉，不利于身体恢复。”
赵柒柒顿时慌了，“纪哥，我……我就是……”
她怎么也没想到，屡试不爽的招数居然被识破，狡辩的话卡在喉腔，怎么也说不出口。
纪明没有在此事上纠缠，垂下眸平静的往门外走：“你带着孩子好好休息，我回三楼睡。”
赵柒柒刚才那副样子，真的很令人心动。
纪明也以为自己会动心的。
可是不论他怎么刺激，心都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波动。
晚上，他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做梦了。
脑子里那个从未来回来的自己，掌控了他的记忆。
将他原本尘封在心底的画面，一点点撕开，摊开在眼前。
小迟也想养猫。
纪明当时在公司里受了气，不想发泄在赵柒柒和纪天赐身上，独自一人回了纪宅。
与他想象中的安静悲伤不同，客厅里的笑声很嘹亮。
“小迟，明天我们就去店里给小猫选一个猫窝，装在楼梯下面，好不好？”
“好！妈妈，我们还没给小猫取名字呢，叫它什么好呢？”
许卿卿和小迟的相处太和谐了。
和谐到好像没有他这个爸爸，也没关系。
纪明推开客厅的门：“我养你们两个已经够了，你们还想养什么？！”
小迟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许卿卿看向他时，眼底明显有震惊。
但她很快整理好情绪，平静的把小迟推到离他最远的角落，再默默地把装着小猫的猫包拎起来。
纪明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你那是什么表情？把猫给我放下。”
许卿卿回头看了一眼小迟，压低了嗓音，语调里带着哀求：“小迟很喜欢，我会照顾好小猫，保证不会影响你。”
“纪明，这只是一只猫，你没必要……”
纪明有轻微的宠物毛发过敏，但并不严重。
他看着许卿卿的卑微，突然扬起一种恶趣味，故意装成过敏很严重的样子。
先是猛烈的咳嗽，然后捂着喉咙，像是喘不过气。
许卿卿果然被吓到了，“纪明，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叫医生？”
她把猫包放到门外。
正准备打电话，就看到纪明毫发无伤的站在身后，眼底尽是得逞的得意。
“喵喵叫的，吵死了！”
“赶紧送走，要是再让我在纪宅看到这种畜生，全部都弄死！”
许卿卿诧异的叹了口气，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机，“有意思吗？只是一只猫……”
她红着眼眶，“你反正要陪赵柒柒一直不回来，我和小迟在家里养什么宠物，根本碍不着你。”
“纪明，你何必呢？”
纪明听到她的质问，心里更烦了。
小猫在他眼里只是一只畜生，他不明白，许卿卿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并且在他明确表示不允许养宠物之后，还是固执的将已经拿到门外的猫包，重新拎回别墅里。
“你干什么？”
纪明厉声，却在许卿卿眼里，看到许久没见过的坚定。
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拎着猫包，一步步的向小迟靠近。
他伸出手拽猫包的绳子，“我说了，纪宅不准养猫！”
许卿卿苦涩的开口：“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父亲，连孩子的生日愿望都不愿意满足。”
纪明猛地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当这个爸爸？”
震惊诧异夹杂着怒气，从脚底涌了出来。
许卿卿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双手狠狠地把纪明推开。
纪明也跟着还手。
推搡之间，许卿卿摔在地上。
茶几上的水杯摔落，手掌压在碎瓷片上，鲜血淋淋。
纪明瞥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嘴里依旧说着狠话：“行，你有种，我再也不管你们了！”
他放下猫包，转身离开。
小迟从窗帘后面冲出来，手足无措的捧着许卿卿留着血的手，哭着说：“妈妈，对不起，我不要小猫了……我再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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