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低下头。
身体不受控制的蜷缩在一起，在沙发上团成一个球。
牧仲说的没错。
他早就知道许卿卿很爱很爱他，爱到丢失自尊，爱到不能自弃。
可他又止不住的担心，有恃无恐的肆意挥霍这份爱。
他不是不知道，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儿会让人伤心。
他只是固执的认为，许卿卿不会走。
呼吸逐渐变得粗重，拳头攥紧又松开。
电话的两头再也没有人再说话，只剩吱吱的电流声。
许久之后，牧仲听到纪明无比脆弱的声音传来：“我该怎么办？”
“牧仲，我又能怎么办？”
赵柒柒没名没分的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不能对不起她。
纪天赐身体里流着他的血，也是既定事实。
他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男人。
牧仲平静地说出解决方案：“放手吧。纪哥，你和许卿卿已经错过，强扭的瓜不甜。”
纪明张了张嘴，那句“好”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何尝不想放手。
脑子里出现那个声音，来自未来的自己讲述将来发生的事情后，他想过放手。
承认纪天赐身份的酒会都办起来了。
可当他站在台上拿起话筒，看着圈内形形色色的人，听到他们口中的恭喜，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当时唯一的念头只剩“凭什么”，凭什么豪门圈子能轻而易举的接受赵柒柒，却怎么都看不上许卿卿。
纪明甚至连纪天赐都没想起来，更别提当众承认这个孩子的身份。
他甚至不敢想，假如自己真的在协议书上签字，未来会怎么样？
许卿卿肯定会忘掉他，然后重新遇到一个爱她的人，拥有幸福。
这种幸福让纪明感到嫉妒。
他挣扎了很久，最终只能无奈地说出一句：“我做不到。”
“牧仲。”纪明低声哽咽，“我不能接受没有许卿卿的生活。”
“我知道我这个想法很自私，我甚至都还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就不计后果的把人锁在自己身边。”
“可是我控制不了。”
“我可以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东西，只要她不离婚，老老实实的留在我身边。”
牧仲没有说话。
很久之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纪哥，你想要达到的结果，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
“你想要留下她，至少该学会什么是爱。”
纪明愣了愣，久久不能言。
他一边觉得自己爱了赵柒柒那么多年，还有了孩子，怎么会不懂爱呢？
一边又觉得，牧仲说的没错。
如果他真的懂爱，刚刚许卿卿离开时，眼底就不会有那么重的失望。
纪明挂断了电话，一个人在沙发上躺了会儿。
张秘书火急火燎的从顶楼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赵柒柒也恰好从门外冲进来。
她眼下满是泪痕，声音里带着恐惧和慌张：“纪哥，天赐不见了！”
纪明撑一下从沙发上坐起。
赵柒柒扑进他怀里，浑身都在颤抖：“刚刚老师来电话，问天赐怎么没去上学，可是……”
她哽咽着，连话都说不清：“可是，我是亲眼看着天赐走进幼儿园的，我亲眼看着他进入园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纪明冲张秘书使了个眼色。
张秘书立刻将情况传达下去，动员所有可以利用的人脉找人。
纪明搂住赵柒柒：“别担心，天赐那么乖，肯定会没事的。”
赵柒柒依旧哭的梨花带雨，整个人攀在纪明身上，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领口：“可是……团圆也不见了，你说……”
她看了眼纪明，欲言又止：“纪哥哥，你说……会不会是卿卿姐？”
“她那么喜欢团圆，小迟又是因为天赐才出的意外，她会不会……”
赵柒柒没有把话说完，但话中的引导意思非常明显。
只可惜这一次，她错估了形势。
赵柒柒知道纪明追着许卿卿下楼，按照以往两人说两句就不欢而散的情况预估，掐好时间告知纪天赐走失噩耗，以为能给许卿卿泼脏水。
却没想到，纪明和许卿卿纠缠了很久，刚刚才分开。
她眨巴着一双娇弱的眸子，用自己最拿手的表情从下而上望着纪明：“纪哥哥，我不是故意把卿卿姐想成坏人的，可是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会对天赐下手了……”
纪明眸光沉了沉。
虽然他亲眼看着许卿卿在不久前离开，但赵柒柒说的也没错。
纪天赐只是个孩子，从小被他养在外面，除了许卿卿，谁还会对他动手？
“张秘书。”
张秘书弯下腰：“纪总，已经吩咐下去了，最多十分钟，就能调来幼儿园附近的监控。”
纪明点头，“你……”
他心里有些纠结，搂着赵柒柒肩膀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嘶——”
赵柒柒倒吸了口凉气，又在纪明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迅速勾起一个委屈巴巴的笑。
纪明拧眉想了很久，“查一下许卿卿，看看她来纪氏之前都见过什么人，做过哪些事。”
“是。”
张秘书点头往外走，纪明的声音再次传来。
“等等，你亲自去查，别太大张旗鼓，更别让她知道，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赵柒柒扬起的嘴角逐渐下垂，“纪哥。”
纪明站起身，“你先回纪宅，我去看监控。”
他松开了搂着赵柒柒的手，甚至连安抚的话都没说，头也不回的搭乘电梯回到办公室。
赵柒柒坐在沙发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发出疑问：“纪……就这么走了？”
她的表情逐渐狰狞，咬牙切齿的狠狠在沙发上锤了一下。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赵柒柒点开，通知栏没有任何消息。
她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关注后，输入密码打开手机私密空间，捂着嘴避到角落。
“天赐怎么样？状态还好吗？”
男人带着机车头盔，看了眼怀里熟睡的孩子，眼底满是温柔。
“你放一万个心，我就算是自己出事儿，都不能让天赐受伤。”
“行，按原计划，你带着天赐就在许卿卿小区附近转悠，等我指令。”
说完之后，赵柒柒挂了电话。
她透过巨大的玻璃往外看，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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