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生出的害怕和退缩,让叶锦苏这么一激,荡然无存。

    咬着后槽牙,谢玉竹的眉头从始至终便没有舒展过,硬生生挤出了三个字:

    “吃就吃!”

    二话不说,弯腰抱起石头。

    她是二房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小姐,细皮嫩肉的手被石头硌得生疼。

    漠然看着眼前这一幕,叶锦苏不痛不痒:“吃。”

    石头与嘴越靠越近,看得一旁的红玉屏住了呼吸,就怕吐口气出来惊扰了小姐。

    冰凉尖锐,触碰嘴唇的顷刻间!

    “该死!”

    谢玉竹愤然扔掉了石头,眼泪夺眶而出:“叶锦苏欺负人,大伯母不为玉竹撑腰,我要去告诉爹爹!”

    哭哭啼啼好不热闹。

    这等的动静实在是难为听,惹得叶锦苏又想掏出荷包里的棉花团子塞进耳朵。

    “别哭了,整日里光知道哭,有什么用?”厉声打断谢玉竹。

    在叶锦苏灼热的眼神,深切的关注里。

    纪玉君一个眼神,暗示红玉把这小妮子给带回二房,顺带也带话给谢二爷。

    毕竟,谢渊真受了伤,谢玉竹这么闹属实没道理。

    府里的地,即便是哪房来用都没差。

    三房这些年给府上出的钱早能抵这点修房的钱,只要谢二爷能知趣地让出洛水院供秦昭芸修房用,一切皆大欢喜。

    果真。

    不到半刻,红玉来回:

    “回大夫人话,二爷吩咐说,洛水院那处原是空闲无用之地,虚空多年。若是三房有所需用,请随意取用便是。”

    纪玉君拿得准谢二爷,叶锦苏料得到纪玉君。

    “叶锦苏,你这一片孝心,想必三弟妹都看在眼里。”薄唇微启,纪玉君笑道。

    “多谢大夫人。”

    事成,叶锦苏道谢完要走。

    却被纪玉君没由头地叫住:“你且慢……”

    满头雾水停住脚。

    原来是有好事情在等叶锦苏。

    纪玉君不但下令府里账房拨银子给她修房,还调遣出自己院里的人帮忙,势必要在大宴前把新宅子修得能入眼。

    “大夫人的恩情,晚辈没齿难忘。”

    嗅出了她这深明大义间的刻意。

    不管心里是否领了纪玉君的情,可面上得礼数周全。

    叶锦苏这一点,算听了母亲的话。

    “然后…”

    停顿须臾,纪玉君故作为难道:

    “不知锦苏可否帮我一个小忙,也算是帮衬整个侯府。”

    都说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叶锦苏料到纪玉君有后话,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大夫人也知道,这修房可不是件小事,若是三心二意修出了个危房……延明还小,晚辈不能这么瞎来。”

    说白了就是推脱。

    拐着弯的话,纪玉君自然也听明白。

    她了然点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哎。”

    “我便与你直说,事关宴前祭祖,渊儿高中得全府人返乡告慰先祖。”

    说着话。

    纪玉君黯然神伤,眼里全是落寞:

    “冢已经百年,墓碑遭风霜侵蚀,模糊不堪,亟须修缮。”

    “诸位老爷实在得不出来空闲,若真要算,全府只怕就剩下锦苏你了……”

    “你是三弟妹的儿子,也算我侯府半个儿不是?”

    她这话把叶锦苏抬了又抬,任由她再说下去,只怕都能与谢渊同起同坐了!

    厉害,实在厉害。

    给了颗糖就随即甩个巴掌,纪玉君的招数,叶锦苏难以招架。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叶锦苏不能得了便宜又卖乖,勉强应下:“为报大夫人的恩情,晚辈愿意前去。”

    一听叶锦苏应了话,纪玉君眸光一动,乌云消散。

    捡着能记起来的讲究,告诫了叶锦苏几句,说坟地多生是非,万万小心。

    语毕,她带着红玉先行一步。

    “夫人,这么重要的事,你也不怕叶公子胡来?”小丫鬟想不通,低头直郁闷。

    “且让他去吧。”纪玉君高深莫测勾起嘴角。

    荒郊野外的坟地里,传说会闹鬼。

    如此的苦寒之地,路途遥远又辛劳,若是不让叶锦苏去一趟,岂不是浪费了这天赐良机?

    一直留在原地盯着主仆两人离开。

    叶锦苏确认再无事端,方入三房院找秦昭芸。

    推开房门就见母亲正在哄谢延明吃饭,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子,小心翼翼吹冷饭菜。

    “苏儿回来了。”脸上是温柔的笑意,秦昭芸的眼睛弯弯。

    她放下已见底的碗。

    轻轻柔柔擦净谢延明的嘴角,起身替叶锦苏脱下外袍:“屋子里暖和,穿多了容易上火。”

    不知为何,叶锦苏的嗓子里像是卡了东西,有些哽咽。

    她赶紧打岔,摆摆手落座:“不妨事。”

    先向秦昭芸说了得前去城北修缮墓碑一事。

    又提及洛水院很快就会变成独门独户的大院,静待些日子,秦昭芸便能搬进去住。

    “母亲万万不可将自己看得比那些夫人低上一等,只要有我在……”

    话说一半,叶锦苏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

    抬眼见泪水在秦昭芸的眼眶里打转,鼻子不停吸溜着。

    她不顾一切,一把将叶锦苏搂在怀里。

    “苏儿!”

    往日心酸的泪水在这一刻涌出,秦昭芸啜泣:“娘就知道,娘知道你一定能成为娘的依靠!”

    母亲埋在肩头动情的哭泣,叶锦苏却僵硬得像块木头。

    我该做什么?

    她呆滞住,手脚不听自己的使唤,面颊也起了两片红晕。

    “哈哈哈哈哈!”

    在一旁看着的谢延明捂着嘴,咯咯直笑:“锦苏哥哥的脸红彤彤,好像天上的太阳!”

    腾地一下,叶锦苏的脖子连带着耳朵也一起红了。

    “你给我小心点,忘了割舌头的事儿?”

    她故意做鬼脸吓唬人,引谢延明咻地止住了笑,秦昭芸看着两个孩子忍俊不禁。

    叶锦苏与母亲道别,在后院找了匹趁手的马。

    试马的功夫。

    她吩咐马厩小厮道:“帮我装上点干粮,还有水,一到两日的用量即可。”

    “得嘞!”

    小厮得令,随即去了。

    他拿着干粮包袱和水袋回来,明显没有去前兴致勃勃,递给叶锦苏时,眼神还有些飘忽。

    “叶公子路上……千万要保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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