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夫人是女子中的楷模,我若能有缘一见,死也满足了。”
“镇国夫人开办女学了,原先为的是自家孙女,可听说京中贵女都跃跃欲试,也要去参加。”
“唉!可惜咱们这等村妇是攀不上这高枝了。”
“村头新搬来的那家,似乎原先也是贵人。”
“呸!什么贵人,分明是贱人!那家王爷不做人事,被侠义之士一箭爆头。活该!”
柳氏起初听得认真,直到旁人骂起了诚王府,她臊红脸躲开了。
思虑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天蒙蒙亮,就带着姑娘们穿上最好的一套衣衫,从郊外走到镇国夫人府。
她局促地叩响大门。
等候的时候,正巧遇上崔咏恩。
崔咏恩火气正大。
她气鼓鼓地去老宅找父亲,要他向祖母求情,让她参加女学。
她今日一见女学的排场,顿时心思活了起来。
来的可都是京城有级别的贵女,若与之交好,日后成为姐妹团,抱团取暖不香吗?
原本想走府内的通道,不料管家宋青说,这扇门的钥匙只在宋谨央手上,其他人要去老宅,得从外面绕行。
她只能从正门出府,刚刚跨出门,就撞到探头探脑的柳氏。
“你走路怎么不长眼?”
崔咏恩被吓了一跳,气得叫骂起来。
宋十六姑娘不买账,她是二房的姑娘,诚王府倒台了,但她父亲还是禁卫营营长,并没有受到牵连。
暂时窝在逼仄的庄子上,等父亲买了宅子,他们一房就会搬走。
她当场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咱们好端端地站着,是你自己不长眼,硬撞上来的,怪谁?”
崔咏恩没想到还有人敢反驳自己。
冲上去踩了宋十六一脚,疼得她冷汗直冒,整个人弯下腰去。
柳氏满脸堆笑地连连抱歉。
“崔姑娘大人大量,切莫与小妇人计较。是小妇人的错,都是我走路不长眼睛。”
宋十六还想上前质问,被柳氏一把拉住,重重地摇了摇头。
她们现在处于弱势,谁都惹不起。
若能求得宋谨央,将几个姑娘送入女学,兴许未来还有一线生机。
柳氏有心退让,但崔咏恩却不依不饶。
她顺着柳氏绕了一圈。
“咦!这不是曾经的诚王妃吗?怎么穿得这么破烂?唉,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
一句话成功地激怒了几位姑娘,个个红了眼眶,敢怒不敢言。
柳氏心头也不好受。
正月十八那日,她还是高高在上的诚王妃,座席仅次于镇国夫人。
短短时日,自己成了寡妇不说,还狠狠地从云端跌落泥坑,摔得粉身碎骨。
说话间,小厮迎了出来。
“我家夫人请您里面说话。”
柳氏摇了摇头:“家中新丧,贸然登门已经失了礼数,我就不进去了。劳烦小兄弟带句话,就说我几个孙女也想入女学,是否可行?”
小厮进去回禀。
崔咏恩瞪大眸子讥讽:“什么?你们这种破落户,也想进我家上学?想什么呢?识相的,快些离开,免得被我祖母打出府去。”
宋十六再也忍不住了。
“你嚣张什么,这才不是你家,这是镇国夫人府,你家在隔壁,那间破旧闹鬼的老宅子里。当人家都不知道?”
“啪”,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宋十六脸上,顿时泪流满面。
柳氏心疼地上前查看,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崔姑娘,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我是王府姑娘,打一个平民,还需要理由吗?”
“你,你,”柳氏气得倒仰,双目通红,最终气馁地闭上的眼睛。
崔咏恩没有说错,她如今一介布衣,还想妄图攀高枝,替孙女们谋条出路,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该做的是,要孙女们死心,从此接受成为平民的命运,嫁厚道的良民为夫,一生安逸平稳即可。
她当场带着孙女们离开。
刚刚踏出三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说话声。
“太太请留步!我家夫人说了,有教无类,登门即客,欢迎几位姑娘入府求学。”
什么?
柳氏张大嘴巴转向,不可置信地看着传话的刘嬷嬷,感激的泪水哗哗地向外涌,感激的话堵在喉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她“嗵”的一声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
“小妇人感谢镇国夫人大义!”
孙女们紧跟着她跪下,个个眼含热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在人人弃他们于不顾的今日,只有宋谨央没有瞧不上她们,依然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诚王府输得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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