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得的是,此子极为聪慧,有格局,手腕了得,该狠时狠,该退时退,极有分寸。

    她却不想他陷落在王府的泥潭中,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眼见祖母沉默不语,崔永华的心有些不安。

    “祖母,永华做错事,望祖母责罚。”

    “哦?你倒说说,自己错在哪里?”

    崔永华一听这话,心头更松了三分。

    祖母脾气耿直,若当真生气,往往一言不发,连屋子都不让人进。

    “孙儿不该同三叔打架。”

    “你三叔也打了你父亲,你为护父亲,其情可泯。”

    崔永华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祖母。

    心里百转千回,祖母说的话到底能信几分?

    “但你动手打长辈,旁人总能说三道四,于你前途不利。”

    他羞愧难当,等着祖母继续教诲,不料祖母话锋一转。

    “永华,我这儿有一封信,是给国子监祭酒的。如果你愿意前往国子祭求学,便带着信去,相信祭酒看过信后,一定会录取你。若你不愿,便全当没有这封信。”

    王府继承人,一般不会外出求学,大多跟着祖辈父辈学着处置王府内务。

    但宋谨央惜才,不想崔永华淹没在脏污的王府,失了本心,被人带偏。

    但她不愿苛求,所以给他选择的机会。

    不管他怎么选择,自己都会尊重。

    只不过,若他守不住本心,以后也别怪她。

    崔永华诧异地接过信,虽不明白祖母的用意,但祖母显然已经不想继续话题了。

    他识趣地行礼告退,揣着信回了院。

    宋谨央目送崔永华的背影,祈祷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王府乱成团,最凄惨的还是顾氏。

    四爷昨日怒气冲冲地回到院子,又将无名火撒在顾氏的身上。

    看着只剩一口气的顾氏,鸳鸯恨的牙痒痒。

    “主子,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四爷还不允许您就医,简直不是人!”

    想到四爷的话,她一个下人听了都义愤填膺,主子却无动于衷。

    四爷说:“请什么大夫,府里的事还不够多?都伤了这么多年了,该习惯了。”

    他自己身上的伤,连主子百分之一都不及,却在府医上药时,疼得嗷嗷叫。

    鸳鸯一边替顾氏清理伤口,一边作孽作孽地念叨。

    待她端着污血盆出门换水的时候,一道清丽幼嫩的身影拦住了她。

    客堂里,四爷一边叫骂着,一边由着府医上药。

    他这次倒大霉了。

    他一心为三哥办事,却被三哥摆了一道。

    他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成了三哥手里的刀?

    但他游荡惯了,要本事没本事,前几年母妃不是没有给他捐官,他嫌弃官职太小,还得看上峰眼色。

    他哪里是个能受气的?

    没干满七日,便请辞了。

    母妃没说什么,却再也没有替他谋过一官半职。

    没办法,他只能依靠三哥。

    好在三哥人虽冷了点,对他倒还有三分香火情。

    不过,这次三哥忒过分了,竟然明着卖他,还下手那么重,疼得他半天直不起腰。

    这腰要是打坏了,他可得叫三哥赔。

    一想到三嫂小产的事,他又嘿嘿地笑,报应!

    谁叫三哥不做人事?活该没有儿子送终。

    想到儿子,他立刻起身,往西厢走去,儿子永良就在那里。

    他小心地站在窗外,听到里面传来儿子读书的声音。

    他很满足。

    这小子,像他,是个有出息的。

    他得意地迈着步子转身,却险些撞到身后的人。

    刚要发火,一见是女儿咏书,立刻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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