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许佳宁低着脑袋,小口喝着汤,有些烫口。但人有心事的时候,感官就变得迟钝了,感觉不到。
良久……
“婚期定了么?”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该来的总会来,既然逃避不了,不如早些让自己死心。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要结婚?”慕肆城淡然反问,一脸与自己无关的态度。
“黎小姐是你的未婚妻,结婚是迟早的事情吧……”每一个字说出来,许佳宁的心都要揪痛一下,快无法呼吸。她现在的笑容,一定很苍白。
“谁安排的未婚妻?你吗?”抬眸,慕肆城淡漠地睨她一眼。
这是……否认?心中生出一丝期待,却又不敢抱太大希望,她憋着一口气,“可……可她们都这么说,你也没否认,所以是默认了吧……”她的声音紧张得发抖,心跳如雷。
“没否认就等于默认?以你这种逻辑去当律师,会冤死多少人?”
许佳宁的心跳更快了,提到了嗓子眼。一如期望值,正在疯狂攀升。“所以……所以你和黎小姐……你们……”
慕肆城冷笑。“让你失望了,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她仍不敢相信。“可上次在车里,她明明说……”
“她说什么与我无关。”漆黑深邃的眸,直直望入她心底,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地强调。“如果我有哪个字眼没有表达清楚,那么,我明确地说一次,她,不是我未婚妻。明白了么?”
“咚咚咚——”心跳太快,血液急速流淌,许佳宁快无法呼吸了。她就快溺毙在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快要溺毙在他的每一个字眼里。
“以后不要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一切以本人的官方回应为准。”
官方回应。许佳宁被逗乐了,咧嘴的同时,忽然涌上一种莫名心酸。她为这个“未婚妻”,难受了这么久……
幸好不是。
连日来的自责,罪恶感,羞愧,对自己的憎恶以及鄙视在这一刻统统消散,心从谷底直接飞升到顶端。
不愿去想就算不是黎小姐,也会有其他人,她没资奢望他。只想,抓住此刻的快乐。
开心的感觉抑制不住,嘴角一点点上扬,怕被他发现,忙低着头不让他看。唇,咧开笑弧。心,荡漾着甜蜜的柔波。
“哦,知道了。”声音带笑。
慕肆城心念,知道什么知道?他从没承认过的事情,她却光听别人说就一口认定,怕是只长了耳朵没长脑子。
“嗯哼,我的感情一向干净,可不像某人,离个婚也拖泥带水。”鄙视,不满。
什么叫离个婚,被他说的好像吃个饭,买个菜一样,小事一桩。
“离婚没那么简单。”许佳宁试图讲道理。
但谁说男人在不爽的时候想听道理?
“签字,拿证,很难?”
“……”难的不是最后这道程序,而是离之前的种种感情纠葛。许佳宁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解释了,这种天之骄子也未必能理解。
她现在想通了,有勇气,有决心离。可熬过这之前的,漫长的黎明前的黑暗,并不容易。离婚不至于毁了她的一生,但对一个女人来说,绝对是一次重创。
浴火重生听上去励志,可有多少人能承受住“浴火”的痛苦?伤疤,已经永恒地烙在她身体上。
罢了,不在开心的时候想这些。
“明天就离婚了。”抿唇,许佳宁尽量用最平常的语气道。不想给他一种很想让他知道,甚至是刻意向他强调的感觉。虽然,本质上是这样的。低调低调。
他是澄清了黎锦的关系,但不代表他喜欢她啊,自作多情最后很尴尬的。
“若是真有心离婚,今晚就可以。”
“……民政局关门了。”
“离婚协议了解一下。”眼眸微阖,一脸云淡风轻。
噗。还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呢?这么严肃的人,也懂网上的段子?许佳宁哭笑不得。忽然觉得他……有那么点可爱。
“你没离过婚你不清楚,必须去民政局登记才算正式离婚。如果只签署离婚协议,可以反悔的。”
“我不需要了解这些,在我这,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许佳宁被霸气所慑,身子一酥。
只有像他这样的男人,才能如此斩钉截铁地宣告这句话,并让人信服。
他是个理智的可怕得男人,说夸张一点,可能从一出生就已经规划好了整个人生。每一步该怎么走,尽在他掌控之中,包括婚姻。他选择的妻子,一定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女人。
不知道能与他共度一生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但一定不会是她这样平凡,还有过婚史的。
她竟还奢想与他结婚?脑子不清醒了吧?许佳宁觉得自己很好笑。他们之间,已经不仅是天与地的距离了……
在她陷入自嘲中有些难过时,对面又传来男人低沉得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
“让民政局加个班。”很随意的口吻,却是不容置喙。
“……”
嗯,可以,这很霸道总裁!
可问题是,她不是霸道总裁啊,她也不想让整个民政局的人知道她着急离婚好么?
悻悻地笑了两声,许佳宁用筷子拨着碗里米粒。压力太大,没敢抬头。“不着急不着急……”
“怎么?没考虑清楚,想反悔?”薄凉的声音,透着几分犀利。
得,目光更冷,压力更大。
许佳宁的脸都快埋进碗里。“考虑清楚了啊,但不着急这一个晚上嘛。”
离婚明明是她的事,为什么感觉他比她还着急?害她莫名的有点心虚,好像不离婚对不起他似的,压力山大。
“一个晚上,也能有很多变数。”
“……”许佳宁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直都这么偏执?以前好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但这一次,特别强烈。
看她被压力憋得一脸通红的样子,慕肆城意识到自己过激了。无法否认,他内心很希望她离婚,巴不得这一秒就离,但这种事强迫不来。毕竟,她才是当事人,他得尊重她。
紧绷的轮廓缓和了许多,甚至能称得上温和,眼眸褪去深黑,如水洗过一般清亮。
最后,他缓声道:“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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