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许佳宁带着离婚协议，直接去了医院。看楚寒上次的态度，让他签字的可能性很小。但再小，她都不能放弃。为了给自己自由，也为了不辜负慕肆城对她的好。无论他们将来如何，至少，她要让自己以单身的身份面对他。
来到医院，病房内空的，护士正在整理床铺。
“他人呢？”许佳宁问道。
“你说楚先生吗？他下午刚出院。”
“这么快。”不要命了。上次医生当面叮嘱过他，必须留院休养半个月。越来越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许佳宁跟护士说了声谢谢，走出医院，把楚寒从黑名单里拉回来，一个电话打过去。
“嘟嘟……”响了两声。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已传来他沙哑的低笑。
“我以为你不会再主动给我打电话。”
听着多么受伤，好像他才是被婚内出轨的那一个。
“你现在签字离婚，我保证以后不再联系你。”许佳宁咬牙，把话说得很绝。“我说过了，婚我是一定要离的，别再拖了。楚寒，你要是个男人就干脆点。”
“离婚，可以……”
他一定有条件，许佳宁屏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你给我生个孩子。”
生孩子？在他害死了他们的宝宝后，他居然还能厚颜无耻地说出这句话？
许佳宁被气笑了。“上次挨揍，把你的脑子打坏了吗？”
这种荒唐的条件，她完全无法理解，只能认为他一定是疯了。她要离婚，怎么可能给他生孩子，那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如果你想换得自由，就给我生个孩子，否则离婚免谈。你决定好再联系我。”
“你……”
“嘟嘟嘟……”
电话断了，许佳宁愤怒地再打过去，被挂断了。
她站在路口，恼得想暴走。
她就是死，也不可能给他生孩子。
……
另一边，公司。
楚寒坐在大班椅内，滑动屏幕，挂断了电话。能够想象出她那边愤怒的模样，她一定认为他疯了。
短短几天，他瘦了一圈，原本凌厉的轮廓，更加分明。两颊凹下去，下巴凸起，看着有些吓人。脸，异乎寻常的苍白。
落地窗上倒映出的模样，像吸血鬼。
“总裁，医生打了好几次电话过来，让您回医院接受治疗。您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工作。”助理担心地说道。
楚寒摇头。“不必了。”
反正治疗了也是死，何必遭受化疗的折磨？
他现在只想着不能让楚家的血脉断在他手里，不能让他妈一个人孤孤单单，所以他必须有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必须由许佳宁替他生。
奋斗了这么多年，牺牲了感情，婚姻，孩子，到头来还不是要两手空空地离开人世？这样的结果，是对他这种野心家最大的讽刺。
“公司怎么样？”
助理犹豫了一下道：“这两天，公司几个大项目都被慕氏抢走了。就连原本谈了半年多的，也被突然抢走，至少损失了五亿，而且他们还在继续抢我们的项目。我查了一下，慕氏之前对那些项目毫无兴趣，所以这一次很可能是对方故意打击对我们。”
如果被慕氏这样的大财团咬着不放，会很麻烦。更可怕的是，若对方有意置他们于死地，以楚氏目前的规模，撑不了多久。
呵，慕肆城这是在逼他离婚。楚寒扯了扯嘴角。
换做以前，拿五亿乃至更多的损失去争一个女人，他一定会认为是必不划算的买卖，但现在，钱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随便吧。
“以我妈的名义单独开一个账户，存两亿进去。”
两亿足够他妈和孩子以后生活。
他们才是他最后的牵挂。
……
许佳宁回到家，心情沮丧。
进门时和夏美打了声招呼，没心情聊天，就往房间走。
“你不是要搬出去吗？”夏美忽然道。
她已经开始赶她了。许佳宁心里有些难受，勉强笑笑。“后天和总裁出差……”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不必刻意向我炫耀。”夏美冷笑，语气讽刺。
“我没有炫耀，我的意思是等我回来再搬。”
她们不是好朋友么？为什么她说话的方式也变得像公司那些人一样了？
“明天我亲戚会过来住一段时间。”
言下之意，让她今晚就搬出去。而且许佳宁很清楚，这只是一个说辞。
她不是那种不识趣死赖在别人家里的人。笑笑，“好，我收拾一下。”
她的行李很少，刚搬来的时候只有一个行李箱，现在也才两个，十五分钟就收拾好了。枕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这个温馨的小房间，曾是她人生最低谷时的避风港，陪伴她度过了许多个失眠的夜，以及努力加班的夜。走的时候，真有点舍不得。
默默站着出了会儿神，才把行李箱拖到客厅。
房内，夏美正背对着她在画图。
她敲了敲门。“小美，我走了。”努力让声音听上去轻快一些。
她期待着两人最后能有一个拥抱道别，哪怕只是一个笑脸，然而没有，夏美一直背对着她，只“嗯”了一声，冷冷淡淡道。“钥匙你放茶几上就行了。”
她连最后一眼都不想看她。
看来，她们的友谊是真的快走到尽头，回不去曾经了。
心沉沉的，被失落的情绪充盈得满满的。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再见。”声音有些哽咽。
在眼泪流出来之前，许佳宁转身离开了。
……
慕肆城的电话打来时，许佳宁正一手拖着一只行李箱，哼哧哼哧地往公寓赶。
背，湿透了，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停下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在看到他的名字时，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喂？”
他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人不在面前，但她的心跳依然很快。
“在忙什么？”
她犹豫着该不该说搬家的事。
“喘得很厉害，在跑步？”
“没有，在搬家，刚到楼下。”
“嗯，先这样。”
就这样？他打个电话就为了问她在干吗？许佳宁莞尔。他一定很忙，能抽空给她打个电话，她已经很开心了。
……
半个小时后，许佳宁站在公寓客厅里，端着一杯水，眺望着江景。
这里的环境和视野都比泰府小区好，但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和夏美住一起。人是群居动物，尤其是女生，总爱凑在一起嬉笑打闹，哪怕随便扯一些不正经的八卦也很开心。
只要在同一间公司，她们的关系就不可能回到从前么？
正失落着……
“叮咚——”门铃响起。
她才刚搬进来，会是谁？
许佳宁忙放下杯子，开门前，出于安全考虑，没忘先从猫眼里往外望了一眼。
门外的男人一身西装，冷峻倨傲。
慕肆城？
他怎么来了？
心里激动了一下，许佳宁刚要开门，突然想起自己现在一身汗很狼狈，忙冲进洗手间，擦了把脸，整理了一下黏在额头上的刘海，才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
“怎么这么久？”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呃……在、在收拾行李，没听到。”她心虚地解释。
然而——两只行李箱正原封不动地放在客厅中央。
慕肆城睨了眼行李箱，再看向她，嘴角微扬。很明显，他都懂。
许佳宁窘得想钻地洞，他会不会觉得她太做作了？可是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怎么可能不在意形象？她想尽可能离他远一点，不让他闻见自己身上微微的汗味。
脚，偷偷向旁边挪了一步。
“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顺路。”慕肆城走了进来。房子是他亲自挑选，亲自看过的，七十多方，不大不小，阳台正对着江景，环境不错，保安他也新换了一批年轻力壮的。
“哦……”只是顺路啊……心里，微微失落了一下。
他回头睐她一眼，将她那些小心思都看在眼里，揶揄。“想见你，东西南北都顺路。”
许佳宁心里的失落瞬间一扫而空，心情飞起。他每次都故意让她的心情坐云霄飞车，太讨厌啦。
好甜，比吃了一颗糖还要甜。
“你吃过饭没有？”
慕肆城摇头，看了眼时间，八点。
“这么晚不吃饭，很容易得胃病。”她担心地低喊。
“你吃了么？”
“没有。可我不像你是工作狂，经常忙起来不吃午饭，上周有两天没吃吧。”
慕肆城挑挑眉。“你怎么知道？这么关心我吃没吃饭？”
呃，不小心说漏嘴了，许佳宁红了红脸。“我没有特意关心啦，是全公司的女人都在讨论你，不想知道都不行。”
闻言，慕肆城微微仰头，嗅了嗅。“你有没有闻到？”
“什么？”
“醋味。”
“我哪有吃醋。”许佳宁红着脸急忙否认。“公司那么多你的迷妹，就算吃醋也轮不到我啊。”
晕，这话听着更像吃醋了。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
“吃醋有益健康。”
“……”许佳宁无力否认。好吧，她承认有时候是有那么一点点吃醋。可他是个万人迷，她要较真，还不得被醋酸死。
转移话题道：“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你经常吃外卖？”慕肆城对她的习惯有几分不满。
“偶尔晚上忙的时候会叫。”
有时候回到家已经八九点了，哪有力气自己下厨。
外卖已经成为了现代上班族的标配，业务火爆的很。
“少吃这种不健康的东西。”
十几二十块钱一份的餐，她也敢吃？
许佳宁立刻反驳：“一个经常不吃饭的人说这话没有说服力吧。”好歹她吃了，怎么都比不吃强。
男人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一抬眉梢。“顶这一下嘴你很开心？”
“很开心啊。”许佳宁咧嘴一笑，眼神得意。
笑嘻嘻的样子真的很欠揍，慕肆城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喂，疼啦。”许佳宁捂着额头龇牙，向他抗议。
慕肆城笑了。
他的笑容犹如冰雪消融，让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像一道光，直直照亮了许佳宁心中的每个角落。她看痴了，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好看，叫她舍不得移开眼。
“你应该经常笑的……”不由自主喃喃。
如果能每天看到他的笑容，她一定会幸福得晕倒。
“那得看你的表现。”男人眉宇，显露出几分平日不见的傲娇。
看她的表现？这话……好像话里有话，许佳宁认认真真分析着。
从字面上看，意思是如果她表现得好，让他开心，他就会经常笑，可问题是，她有影响他情绪的能力吗？她不敢想象自己有那么重要。
骨子里就自卑的人，生怕把自己稍微想的重要一点点，都是自作多情。
“你不想吃外卖，那你想吃什么？”
“上次某人说过，要亲自下厨。”
许佳宁想了想，“锅碗瓢盆倒是都有，你要是不嫌晚，可以下个面。”
额，下面。
突然就想起了网上那个很火的“下面给你吃”的段子，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
啊啊，太黄啦。
“你想到了什么邪恶的东西？”慕肆城问道，似笑非笑很不正经。
被一下看穿的心思的许佳宁小脸爆红，急忙否认。“我没有，我没想什么。”
“没想？那脸为什么这么红？”
“刚搬完东西，热的。明明是你思想邪恶吧。”很没底气地，闷声闷气咕哝，脸比番茄还红，红透了。
“嗯，我的确是在想邪恶的。”慕肆城直接承认，然后反问道：“不如你把你想到的说出来，看看我们是不是在想同一件邪恶的事情。”
才不要好吗？她脸皮这么薄，杀了她她都不会讲的。
“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楼下超市买面。”
“一起。”他正好看看新换的保安安保工作能力如何。
许佳宁一怔。大总裁逛超市，太接地气了吧？
……
小区楼下就是一个小型生活超市，这个时间顾客不多，许佳宁暗暗庆幸了一下。以慕肆城的颜值，去大超市，又不知道要引来多少女生围观了。跟他在一起，压力挺大的。
超市规模小，但东西齐全，行走在货架之间，闻着身边清冽好闻的男人气息，许佳宁的心湖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和他一起逛超市，感觉好不真实。
忘了在哪部剧里看过一句话，最美的月色，是和心爱的人手牵手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的。那话曾经深深触动了她的心，因为那就是她最渴望的平淡却幸福的生活。
忍不住望向身边人的肩膀，多希望这样的时间能长一些。
即便没有未来，但曾经拥有过这样的幸福，便已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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