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娘……”刁钻精对河边鬼祟的一群人呶呶嘴。
“他们要去上游拦人,孙保头的行程变了今日早晨天亮走,不知道怎么被飞鱼龙摸到了消息。”
陈幺娘一骨碌爬起来,躲在草棚角落里朝下看去,“听到的消息准吗?”
“准,昨天我们在乌溪街被打的时候,听见瞎子跟一个女的说的,那女的看着可好看了,比你阿娘还好看,看着像个有钱的夫人,不过他不知道我们看见了他跟那女的,”刁钻精给了陈幺娘一个放心的眼神。
陈幺娘没说话,目光看向飞鱼龙一伙人走远,她坐地上绑绑腿。
“我跟你一起去,”刁钻精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几个小的。
“不用……”
“我跟你一起去,”刁钻精打断了陈幺娘的话,拉着她出了棚子窜进树林。
“我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这事只有我跟你知道,虽然乌溪坡的人都说老二聪明,老三老四小六也这么说,但是在我心里,我还是觉得你最聪明,”刁钻精隐在黑夜里感叹了一句。
陈幺娘停下脚步看刁钻精,“有人胡说什么了吗?
“没有,就是昨儿咱们好好的回来了,然后乌溪坡活下来的人好羡慕,说老二机灵精,应该让他来做老大的!”
“去断头湾死了那么多人,咱们竟然能活下来的!可见老二名字不白叫,我听了本想说都是你的功劳,又想你向来胆小就没说了,”刁钻精唠唠叨叨的说经过。
陈幺娘听了半晌道,“以后随别人怎么说,当老大要有纳贤容人之量,泼皮怪确实挺聪明的,比我们几个都聪明很多。”
“嗐,我就是听了说给你听听,我才不在乎什么老大老二的,老二要是再大点还是这么聪明,我把老大的位置让给他。”
“我就想你们都好好的,我没有爹娘,也没有兄弟姐妹!你们就是我的亲兄弟妹子,希望咱们都能活的好好的,”刁钻精说完嘿嘿的笑起来,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他把幺娘的阿娘当成了干娘。
陈幺娘听了心里笑笑,这孩子见过生死打杀,还保留纯心挺好的。
俩人慢腾腾的挨时间,看天色约么时间差不多了,加快脚步小跑了半个时辰,来到盐院码头河面,飞鱼龙一伙人果然藏匿入水了,他们两个趴地上藏去岸上的石头缝隙里。
等了约有一柱香的功夫,码头划来了行船,船只属于中等模样,船上有五六个人抱手说笑聊天。
船只行过西码头走了一顿饭的功夫,水里跃出三四十个人愤恨的喊道。
“孙胖子,你爷爷一早来送你了,你前夜献计与官大人,害死乌溪坡上老老少少四五百口子人,今天让我们好送你,”飞鱼龙厉声说完带人就爬船。
船上的五六个人顿时惊慌不已,有两个还朝船舱里跑去,大概是躲命的。
刁钻精跟陈幺娘顺着岸边草丛,一直跟船小跑找机会,这会看见船上一片血污,孙保头被多人扑倒拳打脚踢,随着惨叫声,被飞鱼龙扔下河里喂了鱼。
“别去,”陈幺娘拉住要出去的刁钻精,俩人躲在岸边的石头里不动了。
前后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河面归于了平静,船上其他人应该也没能幸免,飞鱼龙一伙人急匆匆的潜水游走,天色已然明亮不已。
“下水,”陈幺娘说完狂奔冲下水。
“现在?天亮了幺娘……”刁钻精看陈幺娘不管不顾的下水,他也跟着飞跑窜进了水里。
陈幺娘最先游到孙保头落水的地方,发现他竟然还在蹬腿,水是一片浑浊不堪,带动的水草不停摆动摇晃。
孙保头见陈幺娘对他游来,眼里闪过狂喜对她不停的伸手,老天不绝他!
陈幺娘毫不犹豫的解开腰布带,裹着水草,直接拴在了孙保头的脖子上,从背后背他死命勒紧往前游,身后扑腾的大水花翻滚的如同开水锅。
……
靠船躲着观察的刁钻精,紧张的四处打量情况,他整个人躲水里露个头,一旦来人了拉着幺娘可以马上跑。
不多时陈幺娘从水底冒出来,扎紧自己的腰带,翻身爬上船,船板上是大片的血迹,还有躺着死透的人,她蹲下翻衣服摸钱,跑去船舱里给其他人也摸了一遍。
最后在睡板底下找出几个包袱,全部往脖子上套,拎着翻出来的吃的扛着就跳下了水。
刁钻精一猛子跑到陈幺娘身边,拿过她举头顶的包袱,背着就跟被蛇咬了一样,疯狂枭水跑去岸边。
上岸躲在草丛的石头后面,打开湿水包袱把东西归拢一个包袱内,其他随便叠一起都扔包袱里装好。
俩人绕去坡下很远的路,捡了树枝拽了枯草,一直到中午才背回乌溪坡进棚子休息。
“老大你去捡枯枝了?”精细鬼跑出来笑问。
“嗯,现在不捡天冷也抢不过别人,有吃的吗?”刁钻精进去躺下问道。
“有……”
“谁是刁钻精?”飞鱼龙小弟突然走过来问道。
“我是,怎么了大哥?”刁钻精爬起身露出伤腿询问。
“你们去哪捡的枯枝?”那人看了一眼刁钻精的腿问。
“朝葫芦村去的那条路捡的,”刁钻精说完还出棚子指了方向。
“老五还在那边爬树掰,大哥你要是不知道地方,我现在可以带你去……”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这捆树枝我们要了,”飞鱼龙小弟抱着枯树枝走了。
他走后不久陈幺娘背草回来,放到棚子的空地上,精细鬼还给细心的摊开晒了晒。
那边的人起身看看便不再过多关注这边。
天黑精细鬼抱了一个大包袱进棚,又把一兜吃的拿进棚子里,正正经经的大面饼子,他们几个除了幺娘吃过纯面的,其他五个孩子是只看过没吃过。
伶俐鬼不停的吞咽着口水,目光粘粘的看着面饼别过头。
刁钻精在陈幺娘的目光里,接过一摞面饼数了数,按照人头一人分了八块饼。
“这……这分的太多了吧?”泼皮怪皱眉抱着饼子吞口水。
“多什么,赶紧吃了,飞鱼龙的人眼睛可盯着呢!难道你们愿意白送给他们吃?我拼了命抢回来的,白送出去你们甘心?”刁钻精立眼问几个小的。
其他人什么话都不说,饼子裹在衣服里盖着,坐下大口大口的嚼。
“吃不完夜里起来吃,或者明早天不亮吃,还是用衣服裹着千万别掉屑了,明早他们肯定还会来检查的,”泼皮怪看棚子外老成道。
“老二说的没错,上午我看到他们从水里跑出来,掉下的包袱都顾不上捡,肯定有官兵在追他们。”
“这会他们挨个搁坡上查找,绝对是在找吃的和包袱,我捡到的凭啥还给他们?”刁钻精得意的笑道。
其他几个孩子也嘿嘿笑,小心的包着没吃完的饼,放到棚子角落土坑里埋了,每人抱着碗满足的喝了一口水放下。
陈幺娘解开搜罗的包袱倒地上,里面就是平常的旧衣服,还有六个荷包,其中有四个钱袋子较为干瘪,还有两个荷包鼓堆堆的,一看就是有不少钱。
精细鬼扭头看地上眼睛都直了,“好多钱啊!”
刁钻精闻言看看他,走过去替了他的位置站在棚口,警惕的看门口别有人靠近。
倒出来的荷包里有首饰,有铜钱,有小手指第一节大小的块子,陈幺娘给清点数了数,还是按照人头分过去。
目前这个小团体比较紧密团结,就是因为不管谁出去抢到东西了,全都不藏私,拿回来大家一起分,哪怕就是一颗草分不过来,舔也要每人舔一口。
“发财了!发财了!”鱼波精抱钱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出息!前天夜里幺娘在石洞里也捡了好多好吧!”泼皮怪揉了揉鱼波精的脑瓜笑。
“二哥,我们是不是要歇歇了?”陈幺娘目光看着飞鱼龙方向问泼皮怪。
“老三老四,你们把衣服和钱袋子,送去前天夜里水鬼待的弯坡,这衣服和钱袋子咱们不能留。”
“他们都是常在乌溪河上行走的人,如今出事了,我们大摇大摆的用他们东西,只要走出去棚子,肯定立刻就能被人抓住,”泼皮怪把衣服荷包窝小给俩人。
“还有包袱皮也不能留,他们都是漕衙的人,最擅长认东西,东西不扔干净,露头就能找到我们,”幺娘把包袱皮也拿给了俩人。
“我跟你们一起去,”刁钻精不放心他们两个小的,拿了自己的钱出去藏好,回来三个人摸黑偷偷摸摸的走了。
“我把我的东西送去给我阿娘,你们在棚子里小心点,”陈幺娘把东西贴身藏好,出去还没一杯茶的功夫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泼皮怪惊讶的看进来的陈幺娘。
“我阿娘船上进人了,”说罢把东西放去门口坐着看水面。
花船里花七娘神情淡淡的愁闷道,“你以后别来了!”
瞎大夫不解的看花七娘,“你下船了?”
“下什么船!我有那个命吗?孙保头要我给他做老姨娘,还带话给我男人要他来,”花七娘眼底藏着惶恐。
瞎大夫仔细看花七娘的表情,“你不是害怕他吗?怎么还愿意跟他下船?”
“害怕就能不听他的话吗?他想让我现在死,税保们抬手我就得喂鱼,我年纪大了,比不上河面年轻的小娘子们,船上除了你每月来,剩下就是孙保头来,我如今年岁要不是有你们,早就被管保撵下船了!”花七娘黯然的叹了一口气。
“我死鬼男人明天不来后天肯定来,临老了,还能给他挣十多吊钱!他估计高兴的双手捧着把我送给孙保头。”
瞎眼大夫目光沉思的望着花七娘,“你没听到孙保头什么事?”
“什么事?难道他又给哪家船娘弄死了?”花七娘惊慌的起身道。
“没有,”瞎大夫摇摇头,看花七娘表情不像装的,眼底闪过笑意怜悯,又开口说道。
“你安心的等做孙保头的老姨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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