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瞎大夫?”陈幺娘躺在船头翘着二郎腿随嘴问道。
“是呀!咋了?”花七娘不解的伸头出来问闺女。
“我怎么觉得他在试探你?阿娘是不是做什么事了?”陈幺娘歪头看她娘问。
“我没有做什么……”花七娘眼里闪过迷惑和怀疑。
“阿娘真做了?”陈幺娘看她母亲的表情,一骨碌翻身爬起来道。
花七娘鬼祟的左右看了看,手在衣服下对闺女招手示意靠近。
“瞎子前几天来问我孙保头死了的事,还一个劲的说,你怎么没告诉我?我说你不知道,然后我听见孙保头死了,就顺势编他要我下船的事,你说瞎子是不是怀疑了?”
陈幺娘眸底闪过凛冽,面上一团孩子气的笑道。
“瞎子对阿娘的心到底是隔了一层!怪不得给阿娘的钱袋子查了又查的。”
花七娘闻言面色一怔,“他……”
“阿娘,你丫头在你手里死里逃生了,”陈幺娘咯咯的笑完一猛子扎水里了。
花七娘两手死死的握紧船杆,眼底盛满后怕和恐惧,她幸好没拿幺娘送回来的钱,目光随着游远的闺女下了最后的决心。
……
“他是……?”
陈幺娘游上岸一身水的进棚子里,棚子里多了一个大小伙子,长的跟个玉人似的特别好看,苍白着脸坐在棚子里发呆。
“他是咱们捡回来的,本事可大了五姐!”精细鬼端一碗黑草水,特意跑陈幺娘跟前解释人。
“我叫凤池,幺娘谢谢你们救了我,”大小伙子起身冲陈幺娘笑。
陈幺娘微微皱眉又舒开,扭头看精细鬼热情的给凤池送药喝,心里闪过大大的问号。
“凤池哥快把草水喝了,我告诉你这草水可管用了,乌溪坡上不知有多少人活在我这草水上,”精细鬼一边嘟囔一边催促人喝,还回头对着陈幺娘眨眼笑。
陈幺娘没说话,沉默的去角落捡破衣服到林子里换上。
“精细鬼,幺娘是不是不喜欢我?”凤池端着碗看陈幺娘的背影问。
“五姐胆子小的很还不爱说话,她有时候对我们也这样,你跟她熟悉了就知道了,”精细鬼接过空碗拍拍人表示别在意。
陈幺娘换好衣服顺着林子找人,大概走了有二三里路远,才看到刁钻精他们。
“幺娘?你不是陪你阿娘上岸了吗?你怎么回来了?”泼皮怪看见陈幺娘找过来,急忙从树上跳下来询问。
“上岸的事情弄好了,我阿娘……”陈幺娘左右看了一下附近。
“她打算去葫芦村看房子,乌溪坡最近有官差搜查,”说完手在口袋上无意识的摸了摸。
泼皮怪看了目光一凝,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又放松下来,“幺娘,你们什么时候去看房子?”
“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明天去看怎么样?早看早安心些,好歹有个正经的家了,”陈幺娘对过来的几人笑道。
“可以,明儿早上我们等你们一起走,”刁钻精没有迟疑的答应好。
“对了我刚回棚子里看见一个陌生人,他是什么情况?”陈幺娘又问。
“他叫凤池,人就是我们在这里捡的,捡到他的时候都快发烧死了,是精细鬼煮了草药水给他退的烧,怎么了?”刁钻精狐疑的问陈幺娘。
“没怎么,就是回来听精细鬼说他本事大,我听了有点好奇便多嘴问问,”陈幺娘不在意的回道。
“他认识字呢!他自己说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因为太聪慧了,被家里正少爷嫉妒,找人背背眼给绑来楚溪郡喂鱼,绑他的人被人劫杀了,他是跳船从河里跑的,”泼皮怪附在陈幺娘的耳边说凤池的来历。
陈幺娘听完神情瞬间严肃道,“他坐的不会是孙保头的船吧?”
“不是,他说的我去打听了,是东码头那边的船,那边有水鬼经常劫来往的客船,”刁钻精摇头表示不是的。
陈幺娘一听不是心稍稍放松了,“你们一会都想想叫什么名字,明天要是看好房子了,就得造册登记,以后那里就是咱们永远的家。”
“家?”几人听完脸上都是恍惚劲,他们有家了?不再是乌溪坡上的小孤儿了吗?
“我想好了我叫陈刁,我跟着你姓,跟你阿娘姓不好叫名字,”刁钻精开心的对陈幺娘龇牙解释笑。
“那我叫陈皮好了,我跟大哥姓,”泼皮怪也嘿嘿的笑起来。
“我们叫什么?”鱼波精跟伶俐鬼急了。
“老三叫陈鱼,老四叫陈虫,老六叫陈细,名字我都替你们想好了,”刁钻精安抚的看着两小的说道。
陈幺娘……
“行!这名字我们喜欢,”鱼波精恨不得仰天狂笑,以示自己有名字的开心。
陈幺娘看他们开心,她也跟着傻乐呵开心,几人顺着不大的林子捡树枝,傍晚回去棚子里煮菜汤,一人喝一碗找地躺着睡觉。
陈幺娘天黑再次上了船,船头没有灯笼和鞋,说明她母亲找到租船的船娘了。
“幺娘,”花七娘看闺女爬上船,她急忙伸手拉着闺女笑。
“阿娘的船租出去了,阿娘明天就上岸了!”
陈幺娘定定的打量她母亲,昏黄的油灯下,她看见她母亲发髻里有一丝生白,抬手给那一丝白丝扯下来看半天。
“阿娘老了!总归比你姥姥命好,能平平安安的下船去!”花七娘说完眼泪簌簌的落下来,她想起她惨死的母亲了。
“你还有我,我不会让你下船吃苦的,你信我阿娘,”陈幺娘坚定的告诉她母亲。
“信你阿娘屎都吃不上,你虽然是丫头,可是你长的不好看,如今还晒的又黑又瘦,给人洗破鞋都抢不上活计,阿娘还是老实做船婆靠谱点,”花七娘认命的叹气收拾东西。
她嘴里虽然都是抱怨,脸上多了许多轻快的笑意。
陈幺娘躺去床的对面小板上,目光看她母亲收拾东西,慢慢的睡过去一觉好梦到天亮。
清晨几声说话声吵醒了她,她爬起来出船舱看,甲板上站着三个年轻的小媳妇,她们的目光羞怯彷徨,低着头偷偷的打量河面上的热闹。
“七娘子字据没问题了,这里就算交接清楚了,”跟花七娘说话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人称水上大叔爷,专门做南码头船上中人的生意。
“没问题了大叔爷,你带人进船检查检查,等年外我的新花船回来了,您老再给费费心,”花七娘说着拿了二十个钱,轻柔的给塞在大叔爷枯树皮的手里。
大叔爷乐的胡子直翘,“好说,好说的七娘子。”
大叔爷接过钱装怀里,带新人进船舱看了一遍出来,两边交接清楚完毕,花七娘背着包袱带着闺女坐船走了。
乌溪坡上站着几个孩子迎接她们,看着船给人送上岸纷纷围上来。
“花……婶子,”刁钻精一时不知道怎么叫好了,他们平时都叫幺娘母亲为七娘子的。
花七娘也没为难他们,找了一块旧头巾给头包起来,身上也是洗尽铅华的朴素破旧。
“我们现在去葫芦村?”泼皮怪看陈幺娘询问。
“去葫芦村,”花七娘爽利的代替闺女回答。
“我留在棚子里看家,你们看好了回来告诉我就行了,”鱼波精小声嘀咕道。
陈幺娘不解的看着他,破棚子有什么好看的?
“我跟老大说过了……”
“一起去老三,那里以后是咱们的家,自己的家得亲自看了才安心,”泼皮怪拉了拉鱼波精的手。
“对呀老三,一个棚子不值得看了,”刁钻精眨眨眼意思留凤池看棚子,他一个外人能跟他们去看葫芦村吗?
鱼波精反应半天,又看刁钻精频频看棚子明白过来,拍着大腿道,“那棚子就让凤池哥帮忙看着了,我们去了早点回来。”
“可以!”伶俐鬼急忙做主答应好。
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乌溪坡,凤池站在棚子门口,看走远的几人挠挠头。
葫芦村离乌溪坡三里多路,他们硬生生走了大半个时辰路。
路确实很近,但那是直线距离的路,路上有山有水的特别难走,甚至连平阔的田地都少见,远不如青牛村路平坦田多好走,这也是葫芦村居住的人口不多的原因。
“这是葫芦村?”泼皮怪站在山坡上朝山坳里看,稀稀拉拉的人家看着不像一个村子。
刁钻精吧嗒一下嘴也觉得不理想。
“要不咱们去野牛村看看?这葫芦村一看就在山窝里,确实不是太理想的地方。”
“可是野牛村也靠近水,村子还大的很厉害,我们去了会不会被人欺生?”鱼波精皱眉担心。
“欺生怕啥?我们有兄弟六个呢!不行就打呗,还能怕他们不成?”伶俐鬼双手握拳一脸横意。
“听老四的去野牛村看看,又不是一定在那边买,”刁钻精挥手带人扭身走了。
陈幺娘要开口,被她阿娘拉住手摇摇头,她目光欣赏的看刁钻精,无声的带闺女跟着走了一个多时辰。
离乌溪坡最近的有五六个村子,其中最近的便是葫芦村,村不大在山坳里,然后就是青牛村也不是太大,路程要半天好在都是平坦的路。
再远点的就是野牛村,它是六个村里最大的一个村,情况类似于乌溪府,村子被河环绕,出路多以竹筏为主,也有路桥,就是有点绕路远的厉害。
整个村有四百多户人家,其中有一半人家是在北码头干活,还有一小半人家,在东码头讨生活,剩下的就在断头湾活动,家里娘子们大多在南码头河面上。
几人累的满头大汗的,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野牛村了。
“这村好大呀!看着人也很多!”泼皮怪有些咂舌的看村里打来打去的孩子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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