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整齐的脚步声从寺外传来,一支披坚执锐的军队出现在普仁寺门口。
“西京府军,奉命保护普仁寺人员。”
闵嘉音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位。
领头的参军对惶恐不安的人群道:“官府在此,大家都安全了,还请大家在官兵的保护下,有序下山。”
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队伍前,与参军说了几句,便走入了寺中。
闵嘉音几乎是小跑着从站着的台基上一路来到了赵知简面前:“赵世子,是你去请了官军?”
赵知简看着眼前一身狼狈却眼神清亮的少女,微微愣神,唇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是我。此前闵姑娘将半两番芙蓉粉末交给林大夫,林老经过反复研究,发现戏蝶楼地下的番芙蓉不足以支撑生产出我们所计算的数量的粉末。我也是慢慢查到了西京,所以此行调了人马跟随。但直到今日登上珍山,我才找到花田的确切位置,立刻命人控制花田,自己也抽身去报了官。”
“幸好官兵来得及时。”闵嘉音心有余悸,旋即对赵知简道,“赵世子,我现在十分确定,幕后之人是晋王。”
魏以杭走到二人身边时,恰好听到了这一句。
赵知简没管魏以杭,问闵嘉音道:“其实康乐郡主之前的言语让我猜到了几分,只是看闵姑娘的模样似乎又经历了险情,所以晋王那边是否已经察觉暴露?”
闵嘉音道:“晋王暗卫发觉我得知真相,对我下手,却因魏世孙出手相救而未遂。但这批人的残余不知去向,晋王此时多半已经得到消息。”
赵知简略一思索,转身向外走去:“晋王应当还在西京,我马上去找府尹封城。闵姑娘,霜儿就拜托你照看一二了。”
闵嘉音才应下,便听到了几道熟悉的呼唤。
她一转身,发现先前没来得及汇合的亲人朋友们全都过来了。
清平县主和高臻臻与闵家三个姐妹碰头之后就一直待在一起,赵浮霜也在赵知简离开时被托给了这几位姑娘照看。
“嘉音姐姐!你走了太久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呀?还有康乐郡主,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我们本来在亭子里坐着,突然有人喊出了番芙蓉,整个寺院就乱到了现在。”
赵浮霜是看到赵知简的身影才从人群里挤过来的,但还没来得及和兄长打声招呼,赵知简就已经走了。
小姑娘早就习惯了亲哥的不靠谱,毫不在意地将注意力转向了美人姐姐闵嘉音。
闵嘉音等几位姑娘都走近了,才道:“我和郡主正走在路上,晋王府的人突然出现,将郡主带走了。我误以为他们是贼人,逃跑时滚下了山崖,幸得魏世孙相救,才回到寺中。”
高臻臻道:“原来郡主是被晋王府的人带走了,晋王世子忧心不已,还在找郡主呢。”
她和闵妙筝一左一右走到闵嘉音身边,两人围着闵嘉音看了半天,确认闵嘉音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放了心。
萧德容在看到魏以杭时,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烦闷。
当时韩芷薇和闵嘉音迟迟不归,韩凌沃便要去寻,谁知魏以杭也做出了和此前不符的举动,和韩凌沃分头去找人了。
韩凌沃一直没有找到人,魏以杭却救下了闵嘉音,也未免太巧了。
为了驱散莫名的情绪,萧德容也走到闵嘉音身边,安抚道:“闵姑娘受惊了。今日也累了,早些下山休息吧。”
闵嘉音对萧德容感激笑笑:“多谢县主。”
她不但要感谢萧德容的真心关切,更要感谢萧德容为她指明了真相。只是,来日晋王如果出事,不知韩芷薇与萧德容的友情还能否如初。
闵嘉音暂且不去想这些衍生的问题,转向魏以杭,再次郑重道谢:“多谢魏世孙出手相救,魏世孙今后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必全力以赴。”
在一群人面前,魏以杭又恢复了冷淡,抬手拒绝道:“三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此次相救就当是魏某对过去之事的补偿,此后你我两清。”
闵嘉音想过魏以杭会不受她的谢,但这样拂她面子,也实在太无礼了点。
克制住气愤,闵嘉音在心中开解自己,魏以杭毕竟是救了她一命。
于是,她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谨遵魏世孙之意。”
魏以杭略一点头,又走到了萧德容身边。
高臻臻、闵妙筝、赵浮霜等人又为闵嘉音不忿起来,闵嘉音轻轻摇了摇头,对姑娘们道:“天色渐晚,我们先下山吧。”
一行人走下珍山后,闵嘉音还没来得及详细解释,便有官吏来众人的落脚处寻闵嘉音。
“闵三姑娘,下官西外宗正司事,特来请姑娘回京,协助彻查番芙蓉案。”
西京的宗正司事为宗亲担任,而需要宗正司出动,说明上面已经知晓晋王与此案有关。
闵嘉音行礼道:“韩大人,不知为何要来请民女,回京之后又要去何地?”
韩司事对小姑娘很是客气,解释道:“是靖北侯世子说姑娘对此案有功,而此案事关重大,西京无权彻查,回京后姑娘是去大理寺还是直接进宫,下官目前也不清楚。”
闵嘉音谢过了韩司事,和家人作别后,就跟着韩司事走了。
官府车马连夜赶路,在后半夜抵达京城。有人安排闵嘉音暂且歇下,期间闵嘉音未能与任何外界之人接触。
天亮时分,官轿直接将闵嘉音接进了皇宫。
看来皇帝震怒,要亲审此案了。
闵嘉音挑起窗纱一角,看着掠过视野的红墙黄瓦,在心中一点点积淀着勇气。
不就是面圣嘛,让作恶之人伏法,该当是每一个大雍子民的愿望。
京城晋王府中,人心惶惶。
虽然案情并未传开,但晋王府里已得了消息。
王爷涉案,世子仍在西京未归,偌大的王府没了主心骨,成了一盘散沙。
一间华丽却冷清的居室内,一位瘦骨嶙峋的女子在对镜梳妆。
画完最后一笔,女子放下螺黛,镜中容颜早已枯败,却在此刻又重新透出了几分端庄傲骨。
她站起身,宫装曳地,仿佛时隔多年再次唤醒了一身风华。
“明月,清风,我们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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