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青死了。
死在她来灵草宗的第七天。
死在灵草宗的长老居院堂。
死在宠爱她的宗主长老和众师兄弟姐妹们眼前。
沈瑶目眦欲裂,满眼地不敢相信。
这是白洛最喜欢的小师妹,也是她喜欢的小师妹,是担心她饿给她带饭,换了新裙子要转圈给她看的小师妹。
“我跟你们拼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弟子暴起反击,直冲而上。
形势已经大乱了,长老们结印向前,与弟子们一起奋战。
赵真与姜明缠斗在一起。
然而真神宗风神堂的修士们实在是太厉害了,弟子们几乎都是被一招秒杀。
真神宗毕竟是仙族第一大宗门,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林航死了。
赵诚赵宣死了。
可爱的严肃老头荀褚死了。
原本就重伤的七等中品四灵根三长老许培,被一个高他两个等级的修士用火灵力烧成了灰烬。
七等上品四灵根的大长老,爱看弟子们练功的许烁也死了。
师兄弟姐妹们有太多全尸都没留下,满地残肢断臂。
沈瑶在金甲虫的保护下,倒是毫发无损,她拼命地使用金手指蓄能出击,但她的身法太差,命中率十分低。
沈瑶好恨啊!
“如果我再强一点,如果我不是个废物…”
真的好恨啊!
“砰”地一声,赵真被姜明击落倒地,内脏俱碎,经脉尽损。
“自不量力。”姜明道:“你一个五等六灵根,拿什么跟我斗。”
沈瑶冲到赵真身旁,扶住赵真,浑身发抖,声音悲戚:“宗主…”
“呵,还有个漏网之鱼。”姜明一个眼神,他身旁的修士领会其意,对着沈瑶长剑一挥。
金甲虫触角蓄能,坚实的金甲护盾护住师徒,沈瑶趁机用金手指,对挥剑的修士使出最强一击!
修士的胸口穿了个大洞,死时的表情一脸不可置信。
“有点意思。”姜明道:“宗长恒,你这满宗的废物,就这一个有点意思。”
赵真艰难抬头看向沈瑶。
除开在外历练的四位,今日满宗上下,似乎就剩这一个弟子了。
嗫嚅着对沈瑶说:“为师怀里有颗符篆球,你拿出来。”
沈瑶哭着从赵真怀里找出一颗符篆球。
赵真用尽全身力气说:“捏碎它。”
沈瑶左手攥紧赵真的衣袖,右手用力一捏。
二仙一虫原地消失。
姜明措手不及:“逃了!”
一时大怒,灵力暴出,将满地灵草宗长老和弟子们的残骸化成气沫。
姜明咬牙:“他们定是用符箓跑的,跑不了多远,封锁榕州,给我搜!”
“是!堂主。”众随从领命。
骆贾仁询问姜明:“堂主,灵草宗已灭,那悬壶镇…”
姜明抬手打断他:“悬壶镇有魔物入侵,镇民被魔物感染,屠镇吧。”
又阴狠补充一句:“记住,一个都不能留。”
岷山山脉深处。
一处隐秘的山洞内。
赵真的内脏每一处都在出血,他清醒地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寸寸剧痛。
赵真心想,自己现在一定,跟吊在城墙上,父亲的尸体一样,像一团烂泥。
可他与爱妻的一双儿女,现在是烂泥也不剩了。
三位长老和满宗弟子,皆受他所累。
赵真一点也不想活了,可姜明将他打成废物,留着一口气,就地自裁都做不到。
何况他暂时还不能死。
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他还没找到信物传者。
信物传者,会是她吗?
会是自己这个与从前大不相同的弟子白洛吗?
赵真很想现在就确认,但他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
“宗主,您还能喝水吗?”沈瑶捧着一杯水,喂在赵真嘴边。
赵真艰难地吞咽了一口。
“宗主。”沈瑶呜咽着,心中不断祈祷,宗主可千万别死啊。
“我能帮他修复经脉,护他一条性命。”金甲虫说:“但修复之后,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他有三条灵根被毁了。”
沈瑶:“好死不如赖活,你尽力帮宗主修复。”
“今夜取了金手指,又打斗许久,我的能量没了。”金甲虫说:“今晚他应该死不了,待我充足能量,明日帮他修复。”
金甲虫飞出山洞,要找一处灵气充足的地方吸取自然能量。
沈瑶把山洞草草收拾了一番,从储物戒里取出两个大大的短腿长桌,将两张长桌并列放好,又取出被褥铺在长桌上,形成了一个简易的床铺。
自从知道自己有储物戒后,沈瑶便刻意往里面存物品,以备将来出宗云游。
储物戒里存了许多生活用品,白洛居所里的衣服鞋子、被褥枕头、部分桌椅板凳、茶壶杯盏、还有在庖屋取的大量食物、杂物间废弃的各种工具…都存在储物戒里。
要不是储物戒实在存不下了,她还想存更多。
幸好她总想着云游,存了这许多物品。
不然此时就只能让宗主躺在湿冷的地上,要真如此,怕是一个时辰都熬不过去。
沈瑶翻储物戒时发现竟有一瓶止血丹,应该是白洛以前储备的。
又翻到一个药碾子,应该也是白洛以前储备的。
连忙把丹药磨成粉,喂宗主服下。
沈瑶把赵真抱到床褥上:“宗主,您一定要坚持啊!明日紫霄金甲虫就能救您了!”
赵真微微颔首回应,表示自己听到了,心里想着:洛儿的紫霄金甲虫,幼体就开了灵智,很好,很好。
沈瑶忐忑地守了一夜。
夜间她回想起宗门被屠的惨状,还有她亲手杀死的那个修士,忍不住干呕了许久。
前世她连尸体都没见过,穿来这里不过几日,竟亲身经历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翌日清晨。
悬壶镇一千八百九十七位镇民,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
鲜血染红了整个小镇。
血腥味溢散到周边山林,引得山林鸟兽躁动不安。
在风神堂修士们屠杀镇民时,骆贾仁特意去摧毁了阳辰大仙像。
骆贾仁喜滋滋地准备随姜明回仙木城。
姜明嫌弃地看了骆贾仁一眼,随口问身旁的随从:“他怎么还没死?”
骆贾仁脸色大变,连连后退:“姜堂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姜明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随从结印上前,满脸不怀好意。
骆贾仁大喊:“姜堂主,我替您鞍前马后,这悬壶镇的镇民,我可是为您杀的一个不留啊!”
“呵,一个不留,当然也包括你。”说罢,对随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冷冷道:“杀了。”
又交代一句:“悬壶镇废了,记得把方圆阵盘撤掉。”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骆贾仁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姜明,你不得好死!你残害同族,天打雷劈…啊…”
骆贾仁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悬壶镇上空,漫天的鸟群盘绕。
当第一只鸟兽,俯冲入镇,啄下第一口血肉时,漫天的鸟群一拥而下。
周边山林的异兽也纷纷赶往这个充满血腥气的死镇,准备开始一场饕餮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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