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女人,可不就是薛小雅吗?
她这副表情,薛家出事了?
来求文申叔和我帮忙?
倒不是我心不好,总念着薛家会出事。
而是因为当时薛小雅哥哥新找来的那个叫做谢元华的先生,不管死者是横死的,反倒是拿出来红棺,甚至是还将本身用来装尸体的黑棺落地,还要将尸体放在地上。
这本来就是胡闹,乱来!
当时我就提醒过谢元华,天黑的时候要小心。
结果他却趾高气昂地嘲讽贬低我,说没听过我这号人,没都没长齐还敢出来当看事先生。
更是说他自己是青山道观三跪白香的阴先生!
看似他说得敞亮,可规矩就是规矩,他不按看事的规矩,一意孤行地破忌讳。
绝对不懂行,出事是必然!
我开门的同时,徐文申和王芬也看向了我。
包括薛小雅也扭头过来,她明显脸色一喜,快步地朝我走来。
很快便到了我面前,她声音娟秀地喊了我一声罗看事。
态度好得离奇。
当然,本身她之前态度也不差,即便是她哥哥找来了新的先生,对我和徐文申也算是比较恭敬。
我应了一声,她便立刻告诉我,她来这里,是想求我们再去薛家一趟的。
她哥找来的那个谢元华,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不但没有将她姐姐送走,甚至还让薛家麻烦不小。
薛小雅眼中都是歉意,她抿了抿嘴,又恳求地说:“徐先生不愿意帮忙,您能不能劝劝他,您也跟我去一趟?”
我其实不知道咋开口。
四十万,我是很想要。
不过薛小雅的哥哥说话是真的难听。
我记得清楚,当时徐文申也放了话。
他给人缝尸,就会找看事先生,否则的话,他就不会贸然缝尸。
薛家这副态度,以后出什么事情,他也不会插手管。
也就在此刻,徐文申便喊了句:“初九,回你的房间。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或者看看书。”
我歉意地对薛小雅摇摇头,也就听徐文申的话,回头进屋,顺带关上了房门。
明显,那一瞬间薛小雅的目光都快绝望了。
我看得的确有点儿不忍心。
关门之后,回到床上。
摸出来了《罗氏堪舆》,我翻开之后,继续读阴宅葬法。
外头隐隐还有薛小雅说话的声音,以及徐文申不冷不淡,说请她回去的话语。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院子里头就安静下来了。
我其实也不怎么看得进去。
又匆匆下了床。
刚好等我打开门的时候,徐文申也走过来,和我四目相对。
“文申叔。”我和他打了招呼。
旁边王芬却还是叹了口气:“我说老徐,有什么必要和钱过不去呢,要给小罗看事四十万啊,不是一个小数儿。况且薛家是真的家大业大,给他们一个面子,总比得罪他们的要好。”
徐文申并没有理会王芬,而是问了我一句:“初九,你是不是也觉得,文申叔有点儿不近人情?”
我挠了挠头,说道:“倒不是不近人情,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文申叔我懂你的意思,不用担心我。”
徐文申眼中却略有几分惊讶,他说道:“你明白就好,四十万不是小数目,却也不是什么大钱,这一行必须要恪守规矩才能够走得长远。他们换人闹出来的麻烦,我们去了就是擦屁股,搞不好是要搭进去性命的。”
“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去给人善后,命就没了。”
听着这话,我心里头却有几分难受。
虽说我爸是被人害死的,我爷爷那一辈积累下来的仇怨。
但我总觉得冥冥中自有定数。
否则怎么会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他犯忌讳看事,就开始出问题?
徐文申面对忌讳,如此避讳陌深,恪守规矩,便也是有原因了。
也就在这时,徐文申又喊了王芬一句,说她那边不是要看的事儿那么多,总不是指着薛家过日子?
王芬勉强地笑了笑,小声地说了句:“我是不想得罪薛家。”
徐文申没接这句话,她才继续说道:“这边的确又有一家贵人找上了我,让帮忙觅一个厉害的看事先生。”
我眼里头来了兴趣。
尽管说昨晚上事情惊险,险些丧了命,可没有事儿看,上哪儿来积攒经验?
徐文申也嗯了一声,让王芬说来听听。
王芬这才娓娓道来。
在新川市开发区的那边,有一块楼盘,工程不小,外包出去了不少。
其中一栋施工楼,有个包工头好赌,人心自私,克扣了不少民工的工资。
有一个当地的农民工得罪过他,他就将人的工钱都给找理由扣掉了。
最后那农民工想尽办法都拿不到一整年的工钱,最后硬生生从施工楼上跳了下去。
人是死了不假,可尸体却没人能找到。
至此之后,每当是天黑,夜深人静之后,那建筑工地就闹祟。
工人白天干好的工,晚上必定全都被破坏掉。
最开始,他们是以为有什么竞争对手来捣乱,哪儿有那么多鬼鬼祟祟的事情。
结果安排工人晚上守着,就看到那个跳楼的农民工了。
从那天之后,这工地就搁置了,一个干活儿的人都没有。
连带着其他的楼盘也都停工。
事情闹大了,建筑公司的插手过问,就让包工头赶紧解决这件事儿。
所以那包工头就找了农民工的家里人,让他们想办法把人送走,他就给工钱,花多少钱请先生他也掏出来。
说至最后,王芬才说,倒不是那家户人找上的她。
而是那家人不愿意找先生,就要给包工头一个教训,也让他承受代价,这件事情一直就拖下去了。
找到她的,反倒是那包工头,开出来的价码也不低。
徐文申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说道:“家里人都不愿意送丧,这活还怎么接?况且这一看就是凶尸。”
王芬不自然地说道:“事情看是麻烦,可钱也给得到位,二十万,一分不少。”
“老徐你平时缝尸,哪一个不是凶尸?看事先生难找,不也就是因为这原因吗?”
“正常的丧葬事儿,就算愿意请先生的,也花不到那么多钱,也不缺白事先生……”
王芬这话我听得明白。
就像是物以稀为贵,凶尸没人敢送,麻烦事没人敢接,能做这些事儿的人少,价钱才越来越高。
若是我能做的了,有的是钱赚,也有的是事儿上门。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文申叔,你找我爸,不也就是因为凶尸没人能送,这事儿我打算接,您要是空闲,陪我走一趟,要是不空,我自己去试试也行。”
马上,王芬就高兴得牙花子出来了。
徐文申皱了皱眉毛,他也是沉凝了几秒钟,才说道:“行,那就去看看。不过不要莽撞,小心为上。”
我也一喜,连连点头。
从葬茔街出去的时候,还是王芬开车。
分明我看见薛小雅的车也在外头,她站在车门旁边,似乎在等着我们出去似的。
我注意到,她看见我们上车之后,眼中分明有几分失望和不安。
王芬朝着开发区而去。
约莫用了得有一个半小时,才到了新川市的开发区。
这里路宽人稀,高楼大厦不少,绿化也做得漂亮,却少有行人。
一直到了一个建筑工地外头,几乎已经快封顶的工程,却成了烂尾楼似的。
到处都是杂草,门口有个保安室,保安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头。
旁边还有个五十来岁左右,带着安全帽的男人。
他走过来之后,便是千恩万谢和王芬道谢,又看了我和徐文申。
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和我们握手。
同时自我介绍,他叫王德金,包工程干活儿的。
他问我们,要不要去那闹祟的楼看看。
徐文申则是示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摇摇头,说了句:“工地就先不看了,得麻烦王包工头带我去一下事主的家里,人死,还是自杀,怨气冲天。”
“想要他走,可没那么容易,家人不出来,谁怕是都没办法。”
王德金一下子就哭丧起来脸,说道:“罗看事儿,你就替我想个办法,把‘人’弄走就行,钱二十万,你要是觉得不够,咱们还能再商量商量,那家人的确怎么都不松口,你说,就几个死犟死犟的农民,找他们能聊出来个啥结果?非要拖着人一起死吗不是。”
说着,王德金就指了指身后那一片工地,继续道:“罗看事儿你瞅瞅,也就因为这么一个人死了,整个工程都停了,每天损失的都是不小的数字啊。”
这话,却听得我不太痛快。
我就比较认真,一字一句地和王德金说,我答应来看事,也没说一定能弄好。
关键想要人走,就必须得家人出来。
既然我来帮忙了,大家就都得透底儿,人怎么死的我都清楚了。
要是他不配合我的话,我们也就只能转身离开。
当时王德金就不说话了,眼珠子提溜转着,似乎是在想什么似的。
我话也没说多难听,毕竟要赚这笔钱。
下一刻,王德金就咬牙,点点头道:“行,罗看事,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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